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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我,”他透露了一点口风,“或许一段时间后,光明教廷会多出一些新的传承。我似乎找到了与神沟通的契机。”
天秤点了点头:“你能处理好的,对吗?”
她只穿了一条内裤,梳妆台的全部抽屉都拉出来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梳妆台,但现在摆满了东西也显得拥挤了,唯有台面上靠近人的方向有一个干干净净弧面,没有瓶瓶罐罐、珠宝首饰,蓝丝绒的桌布上只搁着一节苍冷的小臂,看起来像是主人之前用手随意拂除了一小块干净的地方,拿来放胳膊肘。
大荣耀骑士也感觉十分新鲜:“怎么想要换发型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Jamie坐在梳妆台前,无名指沾了碎金箔,轻轻按在眼皮上。
所有人都已经放下了汤匙,侍者正在收走最后的残羹,尤利西斯摸了摸自己细细的发辫,感激于天秤的体贴,却不想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她光脚踩在编织的地毯上,Aaron也光着脚。但他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精致到了每一个细节里,深棕色的西装和菱格纹的领带都是适合年轻人的活泼款式,和他清瘦的身形格外相称,同色的条纹丝袜绷在脚背上,跖骨的凸起处丝袜被撑得极薄,接近肤色,跖骨间细长的凹陷则是半透明的棕。他站在她身后,拿着一把贝壳做得小梳子,梳着她乌黑而蜷曲的头发。而他自己棕色的小卷毛看得出尽力打理过,但还是到处乱翘,蓬松松的像一头小熊,而且是冬眠中毛特别厚实、特别水滑的熊。
天秤看出来了他的冷淡,换了话题:“金色的额饰很适合你。”
尤利西斯笑着摇了摇头,依旧没有接话。
偏偏除了他,大家都很受用。
缄默人率先起身离席,会客厅有专门为他设置的角落,空白的地毯用来放置竖琴,一个石凳放在竖琴前,是他的专座,其他六个石凳摆在角落,方便其他六位贤者想听的时候坐在一边。他开始拨动琴弦,深蓝色的头发像海的波浪。没有人阻拦他。
此刻,餐点上完了,残羹也收拾干净,感情也联络完毕,迟来的尴尬终于笼罩了这个干净明亮的会客厅,厅中一切慎重的布置都像是魔种的嘲讽,尤其是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其他人静默无声,看着天秤和尤利西斯的对话,此刻的沉默颇有重量,让身处其中的尤利西斯不再像之前那样恍惚,他从其他六位贤者的眼神中看出他确实太不在状态了,他抬手在脸前做了个集中的手势,对自己施加了祝福,感觉思维稍微清晰了一些,大脑的温度也变得凉爽。
他还在想着昨晚做的那个梦……
他一开始只是拨弦,后来轻轻跟着哼唱,石语者坐到了他身边,天秤开始叫仆人将文件拿过来处理,其他几位也在会客厅里找到了事情做,而他完全忽视了他们,一直沉浸在琴弦的颤动中,想要将下一次拨弦做得更加完美。
这下所有人都把目光朝这里看过来了。桌面已经收拾一新,天秤双手压在上面,身体微微前倾,表情认真又关怀:“圣子,你今天不对劲,发生什么了,现在正是重要的时候,你却魂不守舍。何况除开贤者的职责,作为你的朋友,我也会因此而担心的。”
大荣耀骑士笑得露出两排光洁得闪闪发光的牙齿:“谦虚什么呢?”
除了魔法座——他往三个杯子里都倒满了可乐。尤利西斯不禁侧目。
们没有一个把手伸向酒桶,连看都没看一眼,好像“酒”这个选项不存在一样。
石语者冷眼看着尤利西斯露出感动的微笑,点了点头。圣子的心灵就像他的身体一样纯洁,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石语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的动作显得太过刺头,连魔法座都频频朝他看去。他理都没理。
石语者看看天秤,又看看尤利西斯,撇了撇嘴。他不喜欢天秤这种冠冕堂皇的问话的方式,好像是在表达信任,实际上在要求尤利西斯承担责任,以便出问题时让他承担随之而来的处罚,当然石语者并不是不敢承担责任的人,他可以接受誓言的约束,可以立下交易的合同,可以被命令,却不喜欢这种伪装成关心的逼迫。
还有人比他更合适。
再看看每个人餐盘前都摆着的三个杯子吧,按照礼仪,从大到小的杯子分别应该用来盛红葡萄酒、水和白葡萄酒,毫无疑问,此时所有人最大的和最小的杯子都空着,只有几个人中号的杯子盛了清水。
那就是光明教廷内部的事了。
“你换了新的造型?”他们已经聊了很久,天秤适时地将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温和地问。
天秤放在桌下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尽力拖延这一刻,但那个女魔头嚣张的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漫长的进餐过程中,无论什么阶段传来她抵达的消息,人类都算是赢下了这一局,但现在她似乎选择了爽约,将他们彻底置于尴尬的境地中。
尤利西斯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