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事赖他。
他站在窗前看着满目新绿对她说，人终有一别，他也有这一天。
就这事？
她闭眼缓了下，攥着帕子，抬了抬头。
买这书时，外婆刚走不久，她情绪不好，外公茶余饭后又总爱跟她谈生论死。
老爷子看了看她，目光沉静，带着历经岁月洗礼的温和。
一个大逆不道、不能为人所道的答案。
他没直说，只是提起了一本书。
那时，树发了新芽，风轻轻柔柔的。
可是，她真的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外婆遭这份罪了。
我也不知道，许九宁哑了嗓子，带着哭腔说，就是想哭。
哎。
许九宁眸光微闪，吸着鼻子，点了点头，嗯，记得。
她声音渐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一抿，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
她咬住下唇，不再吭声，只是紧握着外婆的手哭，哭到大脑缺氧，哭到护士从后头把她拉开。
她不说，但心里早有了答案。
而闪过的一个念头让她不知所措。
酒入串筒，串筒入沸水，在水中一荡，加温至酒香四溢，又倒入锡壶。
桌前，热气氤氲。
可这是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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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九宁眉一皱，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温过的花雕从壶中倒出，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酒香怡人。
您肯定会说会说
老爷子赶紧从枕头下摸出块帕子递过去，我的傻姑娘啊，哭什么哭，来擦擦。
闹到最后，她没法子，只好买了本书，祈求从书里找答案。
许九宁醉意上头，嗓门都大了不少。
想起外婆，藏心底的隐秘冒出，蛰得她心口一疼，哭声渐歇。
怎么会？老爷子摇头笑笑，我肯定拣好的说。
这帕子她也有一条，是外婆给的。
您欺负他干嘛啊。
担心什么？
白色底，蓝色花，右下角绣了个秋。
头一低，她飞快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他一说，她就哭。
她根本没往这处想。
一顿饭下来，菜没吃多少，酒反倒是喝了个精光。
医生护士从后头涌来，绿色的帘布被拉上，他们所有人都被隔在帘外，表情焦急无措，只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怔。
小九不乐意听的，他一说就哭的，还能有什么？
许九宁应了下。
是啊，我不会欺负他，老爷子打趣道，那你担心什么？
自老伴走后，他有事没事就跟她提一嘴，总以为只要铺垫的时间够长，等那天来了，她会好受点。
喝了酒，有些晕乎的许久宁身形一顿，仅一句话，她就湿了眼眶。
她嘴一瘪，委屈起来，您故意支开我，跟赵小六说话。
小九呀，你今天情绪不对。
而老爷子前后一琢磨，这下明白了。
您就会！
这一个月里，外婆不是在抢救室就是在去抢救的路上，人消瘦得极快，清醒的时候也不多，可家里人拼尽全力想留住外婆，想尽孝。
下了桌，赵简收拾碗筷，许九宁扶着老爷子回房间休息。
湿意从眼角滑落，她伸手环住了赵简，一种无力感从心底生出。
之后，从殡仪馆回来，外公从书房出来，轻拍了拍她的肩。
哎哟喂，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
酒杯一碰，声音清脆，许九宁说了几句吉祥话哄得老人家开怀大笑。
小九，你还记得《最后的日记》吗？
许九宁头晕得很，伸手拍了拍，衣袖往鼻子边上一晃，她闻到股酒味，这下想起来了。
头昏的许九宁唇线拉直，变得大胆起来，担心您跟他说些我不乐意听的。
不可能没缘由，老爷子声音温和，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手颤巍着去接帕子，拿到了，搁手里捏着，痴痴地看着，就是没上脸擦。
不就是一个死字吗？
老爷子暗叹一声，喊了喊她，小九啊。
人到了床上没急着躺下，他拉了下许九宁的手，她顺势坐下。
可没想到，事与愿违。
赵简弯了弯唇，抿了口橙黄清亮的酒液，温热入喉，暖心舒胃。
那看完
许九宁哭得伤心，分神看了眼，视线一定，人将将愣住。
哭了会儿，她头不怎么晕了，就是眼睛疼得紧。
提多了，反倒让她草木皆兵，一有风吹草动就容易多想。
他笑了笑，不就说几句话嘛，你还怕我欺负他？
傻孩子，老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宽厚柔软的掌心贴在她额上，轻轻一笑，大过年的怎么哭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