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也得是另一个人的。天经地义。不久林婉再婚,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婚,蜜月中要去趟男方老家,苏思远只有跟着苏倾奕。
非常不便,宿舍里挤进个小不点,大人们谁也睡不好。说是不哭不闹,架不住时候长,发现几天几天见不着妈妈,再乖的孩子也不乖了。一个孩子怎么这么熬人?苏倾奕顾得了上半夜,顾不了下半夜。好几次,是强工起来替他哄。
“你这样,你摸着他手,要不搓搓脚,胡噜胡噜脑袋,一舒坦他就睡了。”
苏倾奕和学校申请单人宿舍,学校说解决就是不解决。找了好几趟,一再保证只住一个月,不会占着不走。人说,一个月不见得盖得完章呀。
“指望不上。”他回来和强工说。
“嗨,都这样。凑合几天吧。”
活该凑合,总不能住到林婉家里去。可看着儿子的小脸一天比一天垮,苏倾奕心又疼。不然找贺远吧?贺远肯定愿意。是啊,愿意,惹闲话呢?你不怕闲话了?你不怕,也替贺远想想。回回是自己问自己答,回回也没有真找贺远。
末了是贺远来找他,二话不说抱起孩子就走,路上才挤出一句:“还得我请你?”
“不想给你添麻烦。”
“我怕麻烦吗?”
“我怕厂里问……”
“让他问去,不是说为人民服务吗,你不是人民?”贺远不知自己在迁怒什么。
进门天仍亮着,他带苏思远到水龙头底下冲手。“摸嘛了黑乎乎还往嘴里塞?”声调已软下来,他哄着小不点打肥皂。
“钥匙我给你一把,明儿下了班你上托儿所接他,直接来家就行。我不跟你一道,怕嘛。”
水哗哗地冲,苏思远玩美了。水哗哗地冲,也盖过苏倾奕的哽咽。
“往后给我当儿子吧,你爸啊,不疼你。”贺远嘴上逗着,自嘲自己是徒有当爹的本事,没有当爹的命,那有命当爹的吧,不好好对孩子。他回身抽了条干手巾,给孩子擦手。擦完,一大一小转过身来,“快看看你爸,看看他羞不羞。”
苏倾奕偏开脸,不想在贺远面前这么狼狈。什么时候起他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一点掌控力都没有了,谁都可以敷衍他,谁都可以歪曲他,他变得懦弱了。
“不给咱看诶,准是脸红了。看看是不是红了?”贺远伸手过去,在苏倾奕的脸颊和耳朵上碰了碰。怀里的苏思远像发现什么新奇妙趣,扬胳膊也要够。“你也摸?来……”贺远握住他的小手往前送,被苏倾奕笑着躲开了。
贺远啧一声,越发把孩子往前送。“不给摸?那咱们亲。”吧唧一口,苏思远真叫个配合,糊了爸爸一脸口水。
“也学得像个小流氓一样。”苏倾奕笑。
苏思远只顾乐,脸一扭,依样也给了贺远一口。贺远真愣了。这哪是孩子,这绝对是人Jing!
“今儿必须奖励奖励他。”
贺远到副食店买来两瓶汽水,饭桌上苏思远的眼睛一直追着那汽水瓶子晃。苏倾奕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给他喝。林婉走前嘱咐过,别给孩子喝甜的、凉的,怕激嗓子,真要咳嗽起来,孩子受罪你受累。
“这也不是冰的,没事吧。”贺远说,“再说都买了,你看他这样,你给他拿走试试。”
苏思远这时站在贺远的腿上,小手撑着桌面,苏倾奕稍微把汽水拿开一些,他整个身子都倾出去,嘴里“嗯——嗯——”地不乐意。再拿,他腿也蹬上了,眼瞅着就要往桌上爬。
“这小子真有劲儿。”贺远说。
“不许踩叔叔,再踩爸爸真拿走了?”苏倾奕吓唬他,哪想到他真够不着汽水瓶了,真就要咧嘴。
“哎呦呦,真哭了。”贺远赶紧哄他,埋怨苏倾奕:“你逗他干嘛。”
彻底投降,苏倾奕同意给他喝。喝他还不大会喝,还要大人拿勺喂。舀一勺,喂一口,不够麻烦的。就这,也把他喝得美极了,一顿饭下去大半瓶。
后面接连三天,一到饭点他就满屋子找汽水。看他高兴,贺远和苏倾奕也大意了。直到转过天中午,托儿所打来电话说苏思远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