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道:“我哥还在等我,与他同路不会有事。”
街上的摊贩已散,大半的铺子都关了门,杨柳走在路上四处张望,没看到上午缠着要买松木的男人。
等她跟她大哥回村,杨柳喊上她大爹从村头上山,仔细询问了一遍他们喂养的情况,临走时抓了只母鸡和公鸡离开。
另一边,赵山领着赵勾子也用网兜蒙了两只野鸡,一公一母,已经拔了毛挂进熏房。
杨柳下午进山从鸡群里逮了四只已经养熟的野鸡,也宰了挂进熏房。但这两样不能一蹴而就,至少要等一个月才能取下炖汤,她跟程石只能耐着性子等,中途一直留心八方酒楼的消息。到了九月中旬,八方酒楼卖起了鸡汤锅底的锅子,但只有汤没有肉。
“他在卖什么关子?只卖鸡汤,那熬汤的鸡肉丢了?”张大刀纳闷,他尝了尝面前的鸡汤,滋味香浓,但跟程家的熏鸡炖出来的味道不同,有股烟熏味,咽下去之后口里有些寡淡。
“我大概知道原因,是熏过的鸡肉出了问题,肉丝干柴不油润,所以只能拿来熬汤。”程石说,“不过具体什么原因不方便透露。”
“真是老天偏帮你,都模仿到这个地步了还出了问题。”张老头哈哈大笑,想到那龟孙要气得半死不活,他心里畅快极了,“买山开堰养鸡鸭、扒屋盖熏房、耗了大力气养鸡熏鸡,粗略一算砸进去的也有一千两了,好年成时一年的赚头啊。报应啊,以前坏事干尽,风水轮流转,报应到他身上了。今儿我高兴,大刀,去酒窖取了好酒来,我跟程大东家好好喝一个。”
程石跟杨柳在镇上吃得高兴,还不知村里出了事,等回家看到村头等着的人,醺醺然的酒意一下散了干净。
“杨季平要拆伙把属于他的那一百来只鸡卖给外人,我问了,是镇上八方酒楼的人。”杨柳大爹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还劝其他人把鸡高价卖给外人,侄女婿,是我糊涂,年初信了他们的鬼话出头找你托底养鸡,不然哪有这档子事。”
杨季平被揍得鼻青脸肿,梗着脖子不服:“山是咱们村的山,他程石一个外姓人在咱们村发了财,手指头里漏下几角银子就把你们哄骗得找不着北。同样味道的鸡,他在外卖大几十文一斤,却只肯给我们二十一文,他倒道手赚得盆满钵满,我为什么就不成?我是卖我养的鸡,又不是偷他程石的。”
“山不是咱们村的,以前是官家的,现在被程石买下的就是他家的。”村长看了程石一眼,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那也该是我们村的人买,他一个外来的不能住我们村……”话还没说完,杨季平脸上挨了一嘴巴子,是他爹,杨柳的堂伯,只见他涨红了脸,大骂了声孽障,“我看你是被迷了眼,你掂掂你兜里有几钱几两?还买山,怕不是要把人笑掉牙。”
杨柳跟程石没说话,听着围观的村人七嘴八舌指责杨季平黑了心肠,尤其是杨家的族人骂得最甚。丢人啊,村里另外两个姓的人没眼红,自家的族人倒是先反插一刀。
“没柳丫头,你今年也像高洼村的人一样勒紧裤腰带喝凉水了,她就是我们村的姑娘,她男人算什么外来的?”有老农骂,年纪大的人是最心疼粮食的,他们实打实感激杨柳跟程石之前的作为,也怕经这一遭再冷了两口子的心。
“我不贪心,去年跟今年这两年赚的我挺知足。”蒋大力的媳妇在人群里喊,“柳丫头,你别听那黑了良心的人胡沁,你们继续忙活你们的事,在村后的山上只能是你家养鸡鸭,换了旁人,鸡鸭长不大的。”
“对,我逮蛇扔进去。”有坏小子喊。
“那我逮黄鼠狼。”
“我去偷……”话刚喊出来就挨了一巴掌。
杨柳忍俊不禁,她走到她大爹身边小声说:“熏过的鸡味道不好,你私下跟另外三家人透个口风,趁着价高转手卖给八方酒楼的人。”
“啊?”杨柳大爹惊得说不出话。
“大家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你们维护我跟小柳,我们心里挺受用的。”程石大声说,“我这人受了人家的三分好就想回个七分,村里通往镇上的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天晴后崎岖不平,不管是走路还是赶车都难走。所以我决定等冬闲或是明年开春了,我掏钱买沙铺路,以后大家再进镇,只消一柱香的功夫就能到。”
“修路!”有人惊叫,“是像官道那样吗?”
“比官道更好,下雨了走上面脚也不踩泥巴。”程石往村里看,补充说:“村里的路也修,河沙铺到门口,以后下雨出门不用一走一腿的泥。”
众人惊喜大呼,村长笑得最灿烂,老脸都要笑烂了,十里八乡就他们村用河沙铺路,走出去他脸上有光啊。
杨季平恍惚地看着程石,再仰头看村里的其他人,个个高兴得像要过年。就连他爹和他的几个兄弟姐妹,脸上羞愤,眼里却喜意湛湛,在看到他时立马拉下脸,一向爱重他的老娘直接撇过眼不看他。
待心情平复,村长再三邀请程石去他家详谈铺路的事,程石也正有此意,朝杨柳扬了下手,先一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