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茹茹和花将军在光里追逐笑声不断,红燕整理干净了桂花,刚端上走出?去,又折回来。
赵琪拄着拐也从门房里走出?来,他白日里都在门房和一众哥儿胡侃大山打?发时?间,这会儿见岫云望穿秋水将人盼回家,却被忽视,心里别提多爽快,倚在廊柱上故意?笑出?声来。
前院冯俊成归家,岫玉早早在门房候着,这会儿上前去接冯俊成肩上斗篷,和手里的糕点盒,“少爷你回来了,我这就去叫厨房摆饭。”
青娥不禁又想,要是她被抓进去,冯俊成也因她获罪,茹茹该怎么办?
要是没?有秦家横插一脚,青娥这会儿应当已经兴致高昂,忙忙碌碌酿起过年喝的桂花酒。
话毕,曾亭光眼神不由闪躲,说出?这番话他也稍感?不齿,但他爱才若渴,也算豁出?了这张脸皮。
这诘问?动了真?感?情,谁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手下爱惜的一员良将误入歧途,曾亭光不愿动气?,压下声量,拿起那纸文书,“你今日所?说之事若确认属实,的确需要严查,我会转告都察院,但我说的话你也要好好想想。不妨将她送出?顺天府,送回你江宁老家,亦或者在别处安置,万不可再让她在京城露面,和你扯上瓜葛。”
“大老爷!”茹茹撒开手上木头玩偶,以她最?快速度跑到冯俊成跟前,张开两臂将他左腿紧紧抱着。
从曾亭光府上出?来,冯俊成在街上提了一盒糕饼回家,中秋茹茹吃过那家团圆饼,喜欢得?直嘬指头,嚷嚷着还?要吃。他买上几种茹茹喜欢的口?味,整整前襟,若无其事返回家中。
见冯俊成看向桌上文书,曾亭光道:“这不算,这是公事。”
冯俊成在外奔波半日,不见疲态,仍愿意?陪孩子玩闹,抬腿将她荡起来走,“可抱紧了,别摔下去。”
他冒着风险带她来到顺天府重新开始,她也破罐子破摔陪他疯这一回,最?坏的打?算就是丢了官,做对贫贱夫妻,横竖他丢了官也是江宁冯家的独子,又能落魄到哪儿去?
这边冯俊成坦然自若,那边青娥早就心乱如麻,虽然下定决心要共渡难关,但怕总归还?是怕的。
“青娥姑娘,爷回来了。”
之计,冯俊成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只要按章办事,衙门如何给我定罪我都可以接受,贬黜也是应当的。”
可谁能想到秦家赶尽杀绝,想出?如此狠招,要让冯俊成一并因她获罪。
她再没?良心,再骗人不倦也做不出?这种事,明明是她当年造的孽,为何要冯俊成帮她承担?
“青娥青娥你看,我不用自
青娥手托腮坐在罗汉床上,手边是绣了一半难以继续的绣样,一眼望见回廊那头走来个峻拔人影,在她眼里顶天立地,个儿高得?简直都瞧不见脸,沿路让廊上挂下来的宝塔宫灯遮了个七七八八。
曾亭光听罢果然咂舌,却见冯俊成笑了起来,拔座起身与他作揖,“多谢曾侍郎今番还?愿意?真?心实意?待我,替我出?谋划策。只曾侍郎有所?不知,我从小就被逼着读书,最?讨厌的就是做官,要不是为她,我也未必会有那探花及第的殊荣。”
茹茹小猴子转世,扒得?紧紧的,最?后还?是掉下来,又没?玩够,踩在冯俊成的脚面上走进屋里。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脸了,冯俊成一开口?也像是没?再顾忌他的脸面,“曾侍郎,原谅我做不了那违背良心背弃情义的事,他们要查就查,我查我的,他们查他们的。”
只能不时?瞧见个白净利落的下颌角,拐过弯,总算看清他眉目如画的全貌。
她愁得?闻不见一室桂花香,早上红燕带着茹茹将宅子里几颗桂花树都摘光了,把花铺在竹匾里,这会儿正眯着眼挑叶子和枯花,预备做一坛桂花蜜,放到年关,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做桂花糖的点心。
他说得?轻巧,可五年里兢兢业业临深履薄爬到这个位置,心里有没?有不舍,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曾亭光转而佩服起他,二人今日都算得?上以诚相待。
岫云瞪他一眼,骂了句阴魂不散,转身到厨房去吩咐摆菜。
大白天青娥一人在家想了许多,坐在影影绰绰的暖阁内,几扇门都被她命人大开着,让傍晚的光透进来,剪裁成片,铺在她脚下的石砖,茹茹和花将军就在那忽明忽暗的光影里跑跳笑闹。
冯俊成与她一颔首,没?分?出?多少注意?,也没?将糕点交给她,迳直穿廊过院往屋里去。岫云老大个不高兴地将斗篷往臂弯上一挂,望着他走远去的背影,撇嘴跺脚。
“好,我没?有看错你。”曾亭光跟着起身,“你也知道我的为人,不爱亏欠人情,也不爱和谁有人情往来,但你这次要是有什么忙需要人帮,我同样义不容辞。”
曾亭光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你苦读诗书探花及第,怎说得?出?这种话?竟要为儿女私情将半生?努力付诸东流!”
冯俊成朗然一笑,“如此就先谢过曾侍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