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去往时界大楼路上,苏江在中途靠边停车,拿起烟灰缸递到后座,“少爷,抽根烟再走。”室外温度很低,车里没开窗,很闷。俞诚并拢双腿和车门挨得很近,侧着脸看向窗外,右手轻轻拍着左臂,只顾着安慰时宁,没接苏江的话。在此刻停车,绝对不是苏江想照顾他的心情,极有可能是时斌故意为之。是想拖着时间,慢慢攻破我的心理防线吗?俞诚心里没底,只是他并没催促的权利。唯一能做的无非是调整好心态,至少要保证不在时斌面前怯场。【诚哥,我有点害怕。】苏江身上有监听器,俞诚不好安慰,默默与时宁的不安抗争着。而苏江见他半天没动作,索性探身过来将烟灰缸放上座位,“少爷,要听音乐吗?”“不用我下去抽烟吧。”俞诚开门下车。天色比出门前亮堂一分,云散开,却只有几簇光线落下来。俞诚走进光里,点燃烟深吸一口气,呼出混着冷气的白雾。上衣单薄,经风吹得晃荡,每次贴上皮肤都是一阵刺骨的冰凉。俞诚缩缩脖子,“昨晚都忘了帮黎焕洗衣服。”【诚哥,这个时候就别关心这些了,你快想想一会儿怎么办吧。】时宁的话有千斤重,压得俞诚肩膀略沉,“我尽力。”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拿出一看,是年川打来的视频电话。非常时期,俞诚草木皆兵,有些不敢接。砰!身后的车门开合出声响,苏江走到他身侧,“少爷,不接吗?”商圈里的人俞诚多少见过几个,知道他们不会做没必要的事,说没必要的话。他与苏江的眼睛直直对上,由着视频电话不断响起。半分钟过去,俞诚的呼吸节奏已经不稳,手指微颤都没拿住烟,“年川在哪儿?”苏江不说话,垂眼看向还在振铃的手机。心脏一紧,俞诚直接将手机锁屏,揣回包,“带我去时界,现在就去。”像极薛定谔的猫,如果不接视频,那年川至少有一半安全的可能性。而且如果真和先前猜测的一样,时斌这样做无非是在攻心,想用这通电话来慌乱自己的心神。所以他根本不敢接。重新坐上车,路况不拥堵,苏江却开得很慢。俞诚煎熬着,屏蔽掉时宁的吵闹,扶额揉揉太阳xue。
有一瞬,他开始后悔与时斌作对。光是年川和黎焕或者随便任何一个人,顶多只是让他心神不宁而已,但赵燕不行。只要想到赵燕有被伤害的可能,俞诚那颗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就再也放不下去。城南距离市中心不过20公里,快的话四十分钟就到。但等道路尽头出现时界大楼时,上空云层已被晨光完全破开,只是光线不带温度,照得人很冷。车停稳,俞诚忍住直接下车的冲动,等着苏江帮他开门。“少爷,到了。”俞诚走下车,面向正前方的建筑抬起脑袋。公司的楼层高到数不清,似有捅破天的架势。墙壁、窗户见不到尘埃,里外都透着一股冷清,肃穆得让人望而却步。“诚哥!”不远处突然传来青涩的声线,俞诚抬眼看去。一家咖啡厅门口,年川正挥着手跑来,身后有两名黑西装的男子紧紧贴着,寸步不离。时斌俞诚悄声咬咬牙。片刻,年川停在他跟前,视线朝苏江一瞄,眼里的热情消退不少,“诚哥,你真是时家的人?”俞诚用力顶着嘴角,避开问题反问,“你还没开学吗?”“已经开学了。”年川又朝苏江一瞄,“他带我来的。”“嗯。”俞诚拿出手机,给他转过去一百,“你先找地方坐坐,我上去办点事,一会儿带你去吃饭。”“那你今天要破费了。”俞诚忍着心悸和他开玩笑,“没事,你的饭量能有多大,今天让你敞开吃。”“我?”年川表情变得古怪,迟疑地问,“你只请我吃饭,他们呢?”“他们?”“你同学啊。”年川回过头,指向咖啡厅,“他们都在里面名字我叫不全,但有个叫林梧桐的也太傻了,居然问我是不是跟你有一腿,哈哈哈。”他的笑声实在刺耳,俞诚听得脸色微沉,“哦,你和他们处得来就行,那你回去跟他们说声,我马上下来。”“知道你忙,去吧。”年川忽然想起什么,追问,“诶,焕哥呢?他不过来吗?”俞诚喉间一哽,差点回答不上,“不知道,我一会儿再问问他,你先去找林梧桐他们吧。”“行。”年川的兴奋劲停不下来,憧憬地打量他数秒,笑着挥挥手转身朝咖啡厅走,三步一回头,似乎对他太子爷身份很满意。目送年川与两名黑衣人进入咖啡厅,俞诚杵在原地,有些挪不动步。苏江没给他调整心态的时间,走到前方领路,“少爷,请跟我来。”俞诚闭闭眼,用力咬破下唇,尝到痛感和血腥味,脑袋得以清明些许,跟着苏江迈步走进时界大楼。【诚】时宁习惯性向他求助,但感受到心里的压抑,又觉得说不出话,只好闭上嘴一个劲地收敛情绪,生怕会给他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