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样对我吗?”方涉川忽然一把扯住了我的袖子,我一脸懵地抬起头,就看到他鼻尖泛红,语带控诉:“你昨天还口口声声说要养我呢,才过了多久,你就变心了?”
方涉川只住了一天院,第三天中午就拔了吊瓶,跑到我公司来了。
他将两只手背怼到我眼前:“一只手在打点滴,一只手都是针眼,我这么惨是因为谁?”
方涉川脸上没露出异色,耸耸肩:“我进厂打工接触过这个,当然知道。”
我刚定了去西城的计划,方涉川就出事了,饭是中午吃的,人是下午进医院的。
我原本想一口回绝,目光落在桌边那份装订好的竞标书上,脑中一个念头闪过,立时改了主意:“让他来我办公室吧。”
邻床那两家人像身上装了皮筋一样,原本还松松垮垮的,闻言全部绷直了后背。
左右邻床的病人和家属立刻将目光投了过来。
我强忍住把碗扣在他头上的冲动,勉强朝他笑了一下:“你自己喝。”
家,跟付家的产业的确有重合,但规模之大是付家比不了的。
“那是个意外,我真没想到你肠胃这么弱,而且中午的饭我也吃了,不是好好的吗?”仔细算起来,从小到大我耐着性子安慰别人的次数屈指可数,等我磕磕巴巴说出这段话,方涉川彻底炸了。
“我把小桌子支起来,你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舀汤,一样的。”我说着,放下碗,弯腰就要去支床桌。
半晌没有人说话。我只得把食盒打开:“我给你带了花胶猪肚鸡汤,要不要趁热喝?”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要回到昨天晚上,拦住想要捉弄方涉川的另一个我。
“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我让人去准备。”我拿起电话筒,做出要拨号的模
等我晚上拎着林阿姨煲好的汤去医院,看到的就是方涉川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半死不活的样子。
因为方涉川住院的事,我对外面餐饮店的卫生状况生出了疑心,索性找了个做饭阿姨,负责我的午饭。
“什么叫怪你行了吧?”方涉川跟神经病一样,把“行了吧”三个字咬得很重,我的太阳穴开始疼了起来。
知道他得了急性肠胃炎,我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这种饭菜也能吃出问题,那他真是比豌豆公主还娇贵了。
他一把掀开被子,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发,恶狠狠地吼我:“你什么意思?不怪你,怪我?!”
方涉川的胳膊还勾在我的脖子上,这次落荒而逃的人变成了我。
“你还进厂打过工啊?”我拉长了语调,刻意道:“哪家厂,说出来也让我学习学习。”
我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你自己命衰。
公司前台给我打来电话,我一听这个名字就开始头疼,看了眼时间,距离午休还有近一个小时,也不知道他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把食盒放在了床头柜上。“怎么样了?严重吗?”
我压低声音:“好了好了,小点声,怪我,怪我行了吧?”
见到我来了,他一句话不说,翻身拿被子蒙住脸,摆明了不想看我。
我目瞪口呆,身体像是被人定住了,眼睁睁看着方涉川的手从袖子滑到我的脸,他的眼底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手指皮肤轻轻蹭过我脸颊的触感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不是嫌弃我之前卖过?那都是以前了,以后我肯定乖乖跟着你,再也不跟其他人鬼混了。”
方涉川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是故意的,你要害我。”
“付总,要让他进来吗?”前台在电话里问我。
方涉川似乎深谙兵法,看出我处在崩溃边缘,便识时务地退了一步,没再指摘我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只是梗起脖子看着我:“那你喂我。”
什么叫弄巧成拙,什么叫反将一军,什么叫青出于蓝,什么叫没皮没脸……我都体会了一遍。
他的话让我动了心,之前和付氏集团合作的是一家老牌工厂,品质虽然不错,但思想老旧,已经有近十年没出过新品了,这家合作厂商看起来似乎不是太靠谱,如果方涉川说的是真的,那去西城另找合作工厂也不是不可以。
我看了一眼左右邻床,还好都在忙自己的事,没听见他的话。
方涉川明显愣了一下,依旧保持着推门的姿势,警惕地看着我。
抬起右手捂住脸,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复情绪。
“喝不喝汤?我阿姨亲手熬的。”没办法继续跟他纠结用字对错,我率先一步盛出一小碗猪肚鸡汤来。
他又开始不耐烦起来:“说了你也不知道,西城做这个的多,你要真想好好干,最好跟那边的工厂合作,虽然距离远了点,但活比手机里这家好多了。”
磨砂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我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方涉川,朝他笑了笑:“圆桌上有果盘,饿了的话可以先垫一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