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谈泣不成声了,哆哆嗦嗦道:“我之前给爸爸打过电话的,可是接听的是一个女人,不过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勇气,我想着忍忍这件事就翻篇了,我说爸爸自私,其实我更自私,我害怕你们分开,害怕没有爸爸妈妈,我什么都瞒着你。”
“忙什么呢?啊?你忙什么?你一年见过我们几回,忙什么比见自己的骨血还重要?我是你的女儿啊,阿赞是你的儿子,你妻子一个人去接的机,你心里怎么过得去。”
“怎么啦你,安静得不像话,你怼我几句也成啊。”
梁夫人这些日子都没有在人前掉过泪,就在她一贯强硬的女儿哭得撕心裂肺时,她终是弃甲投戈,陷入痛楚里无法全身而退。
落地时,沉檀已是深夜,万家灯火沉寂。
梁思谈问他,语气生硬不同以往,“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抱着手机来回踱步,不由分说地拿着手机疯狂按电话,她躁得可怕,打过去,被挂了,又打,一再被挂……
这话才撞疼了梁夫人的胸腔。
“妈妈知道的,我可怜的女儿是因为太爱爸妈了,太爱弟弟了,才会百般想着守护这个家不散…”她抱着梁思谈,一如抱住曾经崩溃挣扎的自己。
梁赞有感,他不会出现了。
“谈谈……”这个低沉的嗓音,曾几何时也是家里令人安定的声调。
她一进来,就见着蹲在地上的梁思谈,四周乱糟糟的,起初她也是这么愤慨,可是日子久了人不疲惫也几近麻木,人生没有多少日子让自己哀怨下去。
宋仁在这之前接到了梁思谈的电话,梁思谈只简单说了句梁赞什么都不知道。
她抽抽噎噎说完话,哭得喘不过气来,两手发麻着一个劲儿地抽搐。
梁思谈哽咽道:“爸爸不要我们了吗?”
梁思谈呜呜地哭了出来,“不该是这样的啊……”
“谈谈,爸爸,爸爸现在确实走不开,等这阵子过了,爸爸一定会跟你解释。”
“阿赞呢?阿赞怎么办?”梁思谈猛然抬眼,她还有心尖上的弟弟。
梁夫人该劝的话说尽,这会儿做什么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坐在沙发上,指尖游走,在皮革上划出浅浅的折痕,干脆起身出去,把房门带上,让梁思谈有个爆发宣泄的空间。
电话通了,梁思谈齿根都在发颤。
“谈谈,爸爸还是很爱你们的,你身为姐姐要照顾好阿赞,爸爸忙完一定回去找你们。”
都说女儿和爸爸亲,梁守正没回来,第一个崩溃的就是梁思谈。
平时梁赞嫌人烦怎么也会点点炮火轰上一顿,这回安静得出奇,就是没有搭腔,这一点都不像他。
宋仁右眼一抬,想聊聊梁赞的小女友,他灵机一动说:“大晚上才下机,应该也没几个同学,没几个小妞知道你回来吧。”
笼统也就五六日没见,宋仁在机场险些认不出人来,瞧见梁赞身心俱疲的模样,没了往日高傲的气焰,连那头发丝都是无精打采耷拉下来的。
泪珠滚滚而落,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仿佛把力量一剂剂传过去。
“妈对不起,对不起…”
“爸爸这会儿忙——”
梁夫人木然片刻,“等他高考过了,再跟他说吧。”
待那头声响戛然而止,梁思谈双目猩红,转头把手机摔得四分五裂,那一声巨响,梁夫人就知道对方挂断电话了。
梁赞望着窗外迷离的灯火犹如银色长龙栖息在车道,思绪纷杂。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但人又不傻,连着好几日的异样历历在目,再者梁思谈几个月前的那通电话初见端倪。
这原本不是她的本意,甚至还在极力挽回这个家庭,可在刚刚梁思谈歇斯底里都唤不回梁守正时,这就成了定局,她知道这人已经走远了,不会再回到她的身边。
这样颓唐也不行,还得让人振奋起来。
“以后他依然是你们的爸爸,我还是你们的妈妈,只是我与他没有彼此束缚的关系。”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绝对不会这样的……”梁思谈在崩溃边缘哭喊,“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她蹲下身来,拨弄女儿被眼泪浸湿的发,“对不起,我们决定好了要离婚——”
“你不要跟我讲这个,我照顾不了你儿子,你生的孩子你不管不顾,你丢给我这个女儿来照顾,有你这么自私的么?”
梁夫人屏息静气,他当然要自己亲生孩子,悲凉的是,她这个糟糠之妻才是他极力想摆脱的。
他就拖了个行李箱漫无目的晃悠着。
今年的新年没能一家团聚迎庆,梁赞选择了提前回国,梁思谈则决定留在纽约多陪梁夫人几天,这一决定让梁赞归程放心了很多。
到底是人拉箱子,还是箱子拉人,宋仁摇头叹气。
宋仁驱车往市区跑的这一路上气氛压闷,他本着想给梁赞疏通心理,打开话匣子,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文俗世无所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