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玻璃外模糊的混沌,街道口的触手不太情愿地朝后方退去。曲意轩低头调整口罩,把软条覆压在鼻梁上,距景观湖还有大概两千米,时间很充裕。
但是小鸟们却在你的晨光中,唱着你的名字——因为你的名字便是快乐。
下面是解剖盘里的青蛙,解剖针刺进
明明离得不近,触手吞剥的响动竟好似直接传进大脑,滑腻的内脏,崩裂的血管,撕得零散的碎肉……一块跟一块源源不断涌进来。
眼前一阵恍惚,曲意轩视野里似乎和01号交叠了,变成蒙在腥红肉沫下的簸荡。曲意轩闭上眼睛深呼吸,实实在在的饱腹感传回体内,喉结随着吞咽上下一动。
“折损这么多的能量也只是削减体积,你们生命力还真顽强。”曲意轩忍不住发散思维,倏忽一笑。
多起触手伤人事件下社会秩序受到极大冲击,毕竟,这些生物不分辨高低贵贱。每天已知的死亡人数都在增加,被划分成“危险”区域的面积也在日益扩张。
曲意轩拉开拉链平放箱体,熟练地抻开尼龙绳,把楔尾伯劳和白翡翠鸟缚紧,背靠背安在隔层收纳袋。异色羽翅鲜亮如闪光,深褐色虹膜快速眨动,羽基构成醒目的白色翼斑。
“人,不是,有食物。”
喉咙,从挺直的阴茎转到黑软的锢带中。周围四寂无光无声,发亮的泪膜却灼得人发颤。
灰黑色的帘布在上空翻卷,远处隐隐回荡喑哑的闷雷,如同哮喘发作的病患在声嘶力竭,这次降落受损的远不止外来生物的规模。
“或许是。上一个星球核心燃料爆炸,我们都被分裂了。”01号顿了顿,补充:“原本触手的体积是现存的十倍甚至几十倍,抵抗爆炸和穿透大气层的过程消耗了绝大部分。”
01号把表层的组织液血痂吸进体内,恢复到常态收回来,挨到青年皮肤上满意地蠕动。“等我再长大些,就可以把你从上到下都包起来了。”
他们点了他们自己的灯,在他们的寺院内,吟唱他们自己的话语。
平静是暂时的,动荡才是常态。
“这样很影响我生活。”曲意轩整理完衣服,找了条楼内通道往原定路线汇合。走了几步又停下,透明窗户外跟着团影影绰绰的黑色。“让它走开。”
进食的触手也感应到了外来同类,接连生出的几条触腕在空中挥舞,紧接着蠕动到尸体旁边,“眼看”着01号扎在血洞里汲取。
“01,告诉它要干燥。”湖里探出的触腕蒙着层水汽,曲意轩不想沾湿衣服。
绿地上刺蓬蓬地生着针尖似的草,一条狭而崎岖的小道通过这块绿地。好在没有摄像头,曲意轩分三次把幼体们带到角落里,转身拎箱子离开了。
正午刚过,浓重的暴雨云已经把天空染成旧石墨的颜色,云层向四方翻涌,雨滴捶打细蕊举起的花朵。
01号通过感应把宿主带到楼栋间隙,曲意轩知道它为什么改口了——头朝下的尸体已经丧失生命特征,看衣着是个中年男性。尸体被一只触手占据,拐角暗处还等待着另一只体积偏小的。曲意轩找到监控死角,左手握着箱杆,右手把上衣扯到胸前:“不要沾着血回来。”
“其他行星也有随机降落?”好似赌局开骰,庄家还没说明规则,就盘问推牌还是通吃。
曲意轩自然也了解这些事件,他不怎么在意,正拉着空箱绕到景观湖去补充点存货。走到一个路口,触手从侧面蹭他的腰:“曲意轩,停一下,往左边走。”“哦?”曲意轩抬头瞥路牌:“左边有什么?”
衣服下的触手思考片刻:“不可以自体繁殖。即使吸收再多物质,我们也只能作用于自身,可以改变物能性质但不会产生新生命体。”
一对水鸟扑打翅膀发出很大的声响,在周遭耸生细绿中尤为明显。它们欣慰地落在熟悉平整的水面上,随即沉入湖底杳无痕迹。沙沙的拨草声后露出哑光箱面,几根触腕从湖边卷着鲜活的生命探出,些许潮湿水汽在草叶上凝成细密小水珠。
后半夜睡得很香,以至于早上洗漱完毕的曲意轩看幼体也顺眼了点。“吱”——拉开二十八寸行李箱,曲意轩朝箱内抬下巴示意。
湖里触手延展为重型卡车样大小,一部分附腕在岸上摇晃。它们通过视觉细胞产生光学反应吗,岂不等于全身都是眼睛……曲意轩半蹲下给钩喙扎牢,触腕闯进视野范围里离他近了一些,仿佛暗示他想要得到更亲密的举动。
几个幼体分别被泄欲完的曲意轩扯下来丢到床边,携带基质的精液给成长期的触手又加了一餐。
猛地一股凉风撞进窗来,把书柜夹层里的照片吹落在桌面,触手捏着一角翻转过来——大概是抓拍,十几岁的黑发少年仔细观察美工刀造成的锋利边缘,纸张和垫板被分割、绽开,抽屉盒子里盛满撕碎的纸片。少年的瞳孔黑得有些过分,毫无笑意的眼神下两边微微上扬的嘴角。
“你们有什么弱点吗,或者缺陷。”信号灯亮起,马路空荡荡,只有行李箱滚轮滑过路面咕噜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