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命运的降临总是猝不及防的,小女孩的病情愈发恶化,身体逐渐变得虚弱,甚至只能躺在病床上。面包房的收入支撑不了小女孩的手术费,再然后,那张病床上只剩下空白。祝弃霜又翻了一页,下一页,又是另一个孩子了。这个男孩很瘦很瘦,瘦到只剩下骨头,潦草的绘制中可以看到他黯淡无光的双眼,脸上布满了饥饿的皱纹,手臂和腿部都突兀怪异,异常的苍白瘦弱。他的故事里只有他自己,没有任何大人,他只是蹲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的床上,细瘦的手指推不开窗户。在某一天,他闭上了眼睛,无声无息地死去了。祝弃霜已经不想再看下去,合上了绘本:“他们都死了。”“是……”李怀屏说道:“我大概明白了,奇趣之家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了,为什么守则里只要3-14岁的孩子,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城市啊。”李怀屏悲叹一声:“我猜,死在3-14这个年龄段孩子的灵魂构造了这个城市,通俗点说,这是个鬼童之城。这里不存在正常的轮回和繁衍,这些小孩也永远不会长大,他们的意识共同构建了这个世界,所以才会出现这么荒诞又孩子气的守则。”“原来是这样。”三十三走到酒店的窗户边,望向窗外,热闹的城市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和灯光,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以他们的意识构造的世界,孩子看到什么,这个世界就是什么样的——因为大人常常吓唬小孩不可以贪嘴,所以他们真的觉得偷吃东西就会变成猪——没有大人会让小孩在夜晚出门玩,所以这里的晚上是没有任何东西的。”“对,也许这个意识来自千千万万个死去的孩子。”李怀屏举起那本《你一定要知道的道理》:“而不能让父母有其他伴侣这一条,也许就来自这个被继父砍死的孩子。”“那么我们现在能怎么办?”三十三喃喃道:“节目组要我们组建新家庭,而这个世界的意志却完全相反,那我们只能等死吗?”“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要尽力找到办法。”李怀屏声音沉闷。本来以为会是最轻松的一季,没想到随随便便就把他们逼到了绝路,和如有实体的危险、恶人和怪物不同,他们只是平平常常地走在大街,但前面却是死路了。“夏露露。”祝弃霜说道:“她还知道些什么,那个绘本上的白衣女人和她的妈妈很像,如果她是第一个死后来到奇趣之家的孩子,知道的东西一定比其他人多。”“好,我们明天再问问她。”时间确实很晚了,他们再怎么焦虑也无济于事。祝弃霜带着祝宿於回到房间,祝宿於坐在他身边,歪了歪头:“你不开心吗?”“没有什么不开心。”祝弃霜侧过头,轻轻拂过祝宿於的脑袋。祝弃霜没有说假话,他已经没有那么浓烈的情绪了,即使一再感受loveheat的针对,他也没有多焦虑。或许爱神真的已经注意到他了。
毕竟他可是一箭把祂吸收了十几年血rou才塑成的那一点虚影全射没了,就算是畜生,好不容易叼到嘴里的rou骨头被人抢了,也得追着跑好几条街吧。祝弃霜还有心思自嘲。“可是你瘦了很多。”祝宿於的话像是从嘴里飘了出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祝弃霜惊讶地看向说话的人,比起之前在现实,他确实瘦了,消瘦得很明显,他原本还是健康的体重,有肌rou,看起来Jing瘦但其实不轻。但现在即使是偶尔瞥一眼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消瘦得有些过分了,腕口空荡了一圈,苍白的皮肤贴着骨头,手腕上的骨头锋利得像是要刺人。但祝宿於和他在飞机上见面,就这几天,他再瘦能瘦到哪去,祝宿於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你想起来什么了?”祝弃霜说道。祝宿於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并没有在其中看到厌恶,才说道:“我只是感觉,你不该这么瘦的。”祝弃霜笑起来:“睡吧。”他嘴角轻轻上扬的时候,总是让祝宿於觉得有些眩晕。祝宿於仿佛生而知之,对这个世界就像玩弄孩子的玩具那般清楚,但自从在飞机上第一次看到祝弃霜,他的脑海里就像蒙着一层杂乱的布,嗡嗡作响,但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应该认识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是他很重要的人,他见过他无助的样子,也见过他哭泣的样子,祝弃霜、祝弃霜、祝弃霜。他为什么总是看不见呢?祝宿於一点一点痛苦地低下头,月白色的头发垂落下来。一只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阻止了他的动作。祝弃霜靠近了一点他的脸,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这样琉璃般澄澈的眼睛他到现在也只见过一个人有,他第一次注视这双眼睛的代价是失去了自己的视力。他叹了口气:“别想太多,去睡觉吧。”“我想记起来。”祝宿於懵懂地抬起头,将脸贴在祝弃霜的胸口上,用手软软地抱住他的腰,聆听着属于他的心跳声:“我想记起来,我和你的过去。”祝弃霜有些无奈,a1说过,神的化身死去,回归本体,就像灵魂里落下一颗米粒。如果说他真的和这位神有什么交情,那也不过是米粒大小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