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神明”所能感觉到的力量吗?可他仅仅拿到了爱神一半多一点的神格。如果现在他感受到的只是一半的力量,那真正的神明又该如何强大。他没有选择从脚下延伸的黑暗中脱出,这黑暗让他觉得温暖和熟悉。祝弃霜伸手触摸着面前虚无的黑暗,那黑暗像人温暖的手,回以触碰,又像层拢盖住他手心的纱。“宿於。”祝弃霜轻轻开口,没有人回应。他重新抬头,看向黑暗的尽头,那里遥遥传出人交谈的声音,而在他的视线里,逐渐显现出不同的颜色。无数条细线穿越过他身旁,涌向黑暗的尽头,仿佛暗示着一切的。冥冥之中,祝弃霜顿悟,自己又触发了宙斯之眼,看到了世界运行的法则。他跟着那些穿越黑暗的细线,茫然地走过去,一直走到黑暗的尽头。这一刻。他面前的黑暗仿佛无数羽毛,被一束光打碎,他站在这片被打碎的黑暗中,看见了面前的景象。他站在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昏暗宫殿里。宫殿的中心,是一个婴儿的摇篮。枯黄色的灯光打在摇篮上的被褥上,里面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祝弃霜拨开被褥,里面的婴儿嘴红红的,睫毛很长,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祝弃霜情不自禁地碰了碰他软乎乎的小脸:“你不会是……”婴儿看着祝弃霜,突然伸出那只软乎乎的小手,握住祝弃霜的手指,发出病恹恹的沙哑的叫,看上去不是很健康的模样。这个孩子看上去那么可爱、那么柔弱,幼嫩的皮肤上留着浅浅的睡痕。祝弃霜的情绪不自觉安定了下来,和神格融合之后,他感觉一直以来隔阂在他和这个世界的薄膜,好像瞬间就溶解了。他像个孩子一样,第一次,也是再次清晰地看清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焦虑、怀疑,以及对自己的厌弃,都在这一瞬间被溶解。他不再细究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是单纯地,跟着命运的法则向前走,看到那些法则想让他看见的东西。祝弃霜还想逗弄他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是两个普通人。祝弃霜犹豫了一瞬,手抚在摇篮上,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空气中。婴儿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呆呆地睁大眼睛。
祝弃霜还站在原地,只不过用了一点手段,让别人看不见自己了而已。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快步走进来,是一个穿着金丝绣袍,赤金色头发的女人,后面跟着的男人身形高大,五官高挺,看得出几分祝弃霜熟悉的模样。女人惊喜地“啊”了一声,俯身小心地抱起了婴儿:“怎么醒了?”男人虽然面色严肃,说话却温和又小心:“是不是我们吵到他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两个人轮番在婴儿的脸上亲了亲,时不时挠挠他软乎乎的小手。祝弃霜安静地在一旁看着,自己没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夫妻两人温柔地注视着怀里懵懂的孩子,不一会儿,小孩就在母亲怀里睡着了。男人拿出一条金链,那条金链上挂着一个祝弃霜十分眼熟的戒圈。他将金链戴在了小孩的脖子上。沉睡的婴孩就像一个小小的天使,身体蜷缩着,胸前放置着戒指,被小孩无意识地抓住。男人说道:“愿特奥蒂瓦坎能护佑他。”女人并不言语,眼睫垂着,眼里泛着破碎的光。过了好半天,女人才开口:“为什么承受这样预言的是我们的孩子。”男人拥住她的肩膀:“这就是命运。”女人垂下头:“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戒指给他。”男人的手指悲伤地拂过婴儿胸口的戒指:“这是特奥蒂瓦坎王位的证明,希望命运会对众人之王网开一面,我已经感受到毒蛇的逼近,恐怕我们已经无法见证他的成长,只希望他能活下去……”女人眼眶里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男人怀抱住她,两人周边的空气开始扭曲。祝弃霜想要再向前一步,周围那些命运的丝线却聚集到他身边,拦住了他再往前的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夫妻二人脸庞逐渐模糊。像毛玻璃上逐渐被擦去的笔印,祝弃霜的手放在半透明的丝线上,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面孔从透明再到完全消失。空荡的寝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孩子的哭声,几乎声嘶力竭的哭声像是要刺破黑夜。祝弃霜手前缠绕的丝线散去,一滴又一滴黏稠的鲜血落在婴儿的摇篮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寝室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大片的血溅到了天花板上,又凝结成一团,滴滴滚落下来,到处都是鲜血、碎rou。孩子的啼哭和哀嚎像是一阵暴雨,祝弃霜怔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慢慢显出身形,走到了孩子身边。小孩坐在摇篮里,白皙的脸上沾着稠红的血,他金色的眼睛像两颗璀璨的琉璃,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东西。一条几乎有祝弃霜手腕那么粗的蛇,黑色的蛇身蜿蜒在摇篮的边缘,红色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脆弱的人类婴儿,张开的大嘴里流出鲜红的血ye,锋利的牙齿上挂着几片碎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