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欣猛地冲上去,身体比头脑更快行动,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撞开她爸。男人居然被她撞到在地,白欣自己也差一点栽了跟头。她立马站起身挡在妈妈面前,肾上腺素骤升使她有些耳鸣,脑袋也有些胀,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很快被她推倒的父亲又站了起来,他身上的杀意退去,怒气却一点没少。他一步一步走到白欣面前,像站了一面墙,堵得她呼吸不畅。白欣低着头,不敢跟父亲对视,直到她耳边响起低沉厚重的声音:“让开。”白欣缓缓抬头,她看到父亲眼周嘴角又平添了几处淤青的脸,面色已接近冷淡,仿若山雨欲来的平静,压迫得她快要发抖。她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身后的人比她更快:“蠢货。”不知道是在骂白欣还是骂她身前的男人。袁淑月脖子上仍带着淡红色的掐痕,恢复得却很快,仰起头丝毫不服输,更加明确地挑衅:“白俞,你真敢杀我吗?你有这个本事?”她突然笑出声,震得白欣一颤,笑完又高声大骂:“废物,活该你妈因为你早死!”白欣听着这番话,脸上难掩震惊。男人早在母亲开口的时候就被激怒,青筋重现在额头,眉眼和嘴角都开始抽搐。他就真的待在原地听完了这几句,忍着巨大的怒火,握了握拳,闭了闭眼,开口时却对着白欣:“你出去,爸爸妈妈的事,小孩子不要管。”白欣愣在原地没动,妈妈也在身后重重地锤她背:“你滚开!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回你房间,少在这里丢人现眼!”白欣少有思维如此混沌的时候,她像被定了身,呆呆地看着爸爸,僵持几秒吐出了两个字:“不行。”低低的,声线颤抖的。出去吧,离开这里吧,他们都说不需要她了。“不行,你不能,不能这样对妈。”别说了,别说了,你做的够多了,接下来怎样都不关你的事了。白俞又走上前几步,逼得更近,冰冷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你,别,别打妈妈。”白欣不顾身后的捶打和谩骂,一个字一个字说得越来越磕绊。她的大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地抖动,牙齿和牙床像在打架。“不要……打了。”啪——
喧闹亮堂的房间突然死一样寂静,白欣只能听到因耳膜刺痛而传入脑内的嗡鸣。她偏过头,左脸颊烫得灼烧眼睛,太过懵圈,不知道是这一巴掌打得她失聪,还是身后不怕死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反应不过来,一切都太快,没等她认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就又重重地挨了一刮。这一掌比上一掌重得多,她整个人直接被掼倒在地,肩膀狠狠磕到地上,骨头几乎要错位。白俞已经被怒火控制,没给白欣一点点缓冲的机会,一把抓住白欣的头发,把人拽起来,拖着往外走。白欣被掼得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头发忽然被扯住,疼得她大叫。她伸手去够钳着她的手,却是蚍蜉撼树,毫无作用。身后有女人在追着喊。白欣的身子只能直起来一半儿,半分力都使不上,一路被拖到客厅,感觉头皮都要被拽下来了,男人才终于松了手。她听见防盗门开的声音,而后被拉住胳膊拽起身,背上有人一推,她摔在了水泥地上。砰!门磕上的声音。白欣捂着后脑勺,怔愣地看着自己家门口。她摔得不轻,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一门之隔她还能听到父母重新闹起来的声音,但没人愿意给她开下门。她上中学以后就没这样被收拾过了,模糊想起上一次被扔出家门,还是十岁左右。忘了什么事儿,也是关外边反省,从傍晚站到天全黑才放回去。白欣忽然想起今天陈冰语跟她分开前说的话。为什么不跑呢?真是奇怪,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受了那么多罪,居然没有一次想过要逃。她就像一只被老虎盯上的兔子,差别悬殊,太过恐惧,本能使她定在那里等死,从来没有考虑过逃出生天的可能。直到此刻才像拨开云雾,獠牙和巨爪不过只是幻象。不跑等什么。白欣站起身,盯了那扇门许久,然后拍拍pi股,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她不要再被禁锢束缚,她也不要争得头破血流,她听从内心,跑,离开这里,以此作为反抗的契机。时间很晚了,说不定过一会儿她父母就打完架了,然后拉开门,看着她乖乖站在门外认错回家。白欣一想到他们推开门时,眼前空无一人的错愕,就觉得身心都畅快。头皮、脸颊和肩膀的疼痛都被她放在了脑后。她在寂静的夜晚放肆奔跑,终于第一次和自由相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