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昀又倒了一杯酒,“ 李允河,你曾经问我,心里究竟有没有你。其实现在说起来,应当已经晚了,你听不见,可有些实话,我还是想说一说。”这次他沉默良久才微微道来,“还记得小时候,你我总在一处,当时我并不知道对你的那种依赖是什么,总觉得你是耀眼的,父亲夸你,先生夸你,好多人都在夸你,夸你万般好,自然而然的,我便想看着你,追随你,仰望着你,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真正动了心思的时候,意思到自己心意的时候,已经晚了,就像陷在了某处泥沼中,四周皆是你,根本出不来。”“你问我有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呢!”“远赴江国、做了那么多恶事,如果这都不算是有过,那我那么多年的挣扎,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在最后叹了口气,“可是李允河,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呢!”“罢了,反正这些都过去了。”沈清昀站起身,将百花蜜酒留在坟冢之上,“想来,这也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也许就像你说的,就算离开了,也想让我忘不掉你,可死去的人如何能干涉活着的人?”“李允河,我们早就两清了,再没了牵扯,这三年,权当还了那一世的旧情,至此,我们便两不相欠了吧!”最终,他站起身,迎着风,看向凌霄煜的侧影。之前的话尽数被凌霄煜听了去,然而男人的脸上不见动容,反正有些意味不明。沈清昀向他走去,问道:“如此,可愉悦了?”凌霄煜依旧不言,却伸出手去。他将沈清昀拉进怀中,揉了揉冰凉的指,“风大,回去吗?”“嗯。”沈清昀微微吸了口气,“酒喝得多,有点晕。”“那--”“背我。”沈清昀说。凌霄煜偏过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坟冢,“在这儿?”“比起刨坟,我觉得可行。”
凌霄煜的眉峰微微舒展开来。他转过身,让沈清昀上来,然后背着他往山下走去。远远见到,杂草包裹着的坟冢如同遥遥千里被冰封的山,更像是披上了一层雾。千古一帝,前一世的疯狂追求与费劲心思,得到的一切终是给了别人。后一世,努力奔走的东西却又是前一世弃如敝履的东西。爱人在的时候,他想要权力。权力在的时候,他又想要爱人。人总是这样贪心不足,以至于到最后只能躺在冰冷的坟冢中,连忏悔都来不及。沈清昀靠在凌霄煜背上,轻声唤他的小字,“北榆,凌北榆-”“嗯。”“凌北榆,你愉悦了吗?”“嗯。”沈清昀便笑了,他靠着他,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更加贴近他,“凌北榆,如果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不会有不一样的选择?”“什么不一样的选择?”“比如,所行的路?”凌霄煜不假思索,“会。”“不过不管怎么选,那条路上必须有你在。”《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