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单映雪悚然。顾渊沉默,陆寒云立马出声抢话:“当然是真!除非你觉得这归元宗的上仙是个会失信的小人。”单映雪仍是不信,她抬眸看着顾渊:“这人谎话连篇,上仙是否要交由我处置?”顾渊开了口:“他是我带回上清峰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动手伤及性命,今日之事便就此揭过。”“我一向喜静,你们也无需多礼,都散了便是。”说完他就转过身,不做停留。那白衣从陆寒云身旁一晃而过,在他耳边捎带了一句:“回上清峰。”转瞬间,仙人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了一地冰渣慢慢消退。陆寒云微微一笑,悠然惬意。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他笃定顾渊不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直接拒绝自己,这含糊不清的回答却没有否定他的话,无疑不是在众人面前抬高了他的身份。礼尚往来,他总不能平白叫顾渊试探自己,而自己却不为所动。“你们现在看到了么?”陆寒云扬气地挑眉道:“仙人迟早要收我做徒弟,你们都得对我客气一点知道么?”弟子们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看着陆寒云心有余悸,只躬身道:“我等若是失礼,还望海涵。”陆寒云扬起下巴,又冲着单映雪道:“这位师姐,你还欠我一个赔礼才是。”单映雪沉默了半响儿,脸色比要提剑砍他时还要可怕:“你不配。”她红着双眼,恨道:“上仙只有一个弟子!你算得了什么!上仙没有亲口承认要收你为徒,便什么都不是!你要是有什么不满,那就叫上仙去找我师父问责!”“届时,我单映雪甘受责罚!”陆寒云嘴边的笑一点点僵硬,他神色一默,喉咙好似干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对方的眼神刺目烧灼。一个徒弟?这个徒弟指的该是墨钧。他看着单映雪愤怒发红的眼,不禁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对他关照有加的师姐偏向了墨钧。明明,一开始将他当作弟弟照顾的是她,得知陆寒云根骨有失替他担心炼药的是她,因为墨钧为他在顾渊面前打抱不平的也是她。陆寒云原是个孤儿,可那个雪夜之后,他有了师尊,有了长姐。可又有一天,这种关心通通都落在了墨钧身上,现如今都不忘维护,难道在他师姐心里,他就这般不及墨钧,甚至都不配与之相提并论?“单师妹,够了。”一旁的喻飞英无奈开口:“你不该迁怒于他。”
“你若想讨好卖巧,没人会拦着你。”单映雪没给什么好脸色,当着众弟子的面提着剑,愤然离去。喻飞英瞧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单师妹是不渡峰的弟子,行事冒犯,我代不渡峰向你赔礼,还望海涵。”“不必。”陆寒云只摇了摇头,恨不得将脑袋里那些多余的情绪通通都摇出去。弟子们个个散去,他说完就只身一人往山下走。人影渐行渐远,就消失在这山林间。归元宗各有四峰,行事作风各有不同,偌大的宗门里自然不会连一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陆寒云僵硬的脸上又扯出一个笑来,他随手拉住了一个脸生的弟子,慢悠悠地把手臂架在对方的胳膊上。弟子顿时紧张,不知如何应对,结巴地问道:“你……有什么事?”陆寒云舔了舔干燥的唇,笑眯眯的,看得那弟子一阵心慌。“弟子膳堂哪里走?”陆寒云拍了拍自己发瘪的肚子,苦恼地说:“我饿了,麻烦你带带路。” 我像我自己上清峰小师叔是何等的人物!这位刑堂常客作威作福数十载,遛猫逗狗折腾过大小灵宠,不忌酒rou,是曾贪杯喝醉了,酒洒了上仙一身也能安然无事的人,他身上总是有些凡间的小玩意,叫那些苦修的弟子们眼羡口馋,期待着这位风云人物心情好时分点rou羹。只是现下。陆寒云,无人识。陆寒云心里有些失望,他竟不知自己当初造下的那些无人能超越的光辉事迹居然也会有失传的一天!新入门的弟子甚至都不知道宗门中有他这人存在。他心情有些发闷,好好饱餐一顿才慢悠悠地回到上清峰,山上没有吵吵闹闹的弟子,上清峰依然是冷的,尤其是那天上还在落雪。陆寒云却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他推开院子的门,微微抬起头,就见顾渊站靠在月桂底下看着像是在闭目养神,渡云剑立在树下中央,那雪的来源正出自这剑,看似静谧,却又危险至极。他刚踏进门一步。顾渊倏尔睁开了双目:“我说过叫你回上清峰。”陆寒云对上其目光发愣一阵,随后走进院子,漫不经心地说:“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仙人当时可没说时辰。”顾渊的视线随之移动,陆寒云就硬着头皮与之对望。顾渊在人前是像是脱离俗世的真仙,而在现在的陆寒云面前时,有着分明的情绪倒更像是个人,他道:“我不杀你,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动别的歪心思。”这话实乃当头一棒。陆寒云顿住脚,回道:“歪心思?在您面前我哪里有这样的胆量?您这么说,那我可真是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