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视频画面瞬间消失。严烺窝在沙发里想了半天,一边觉得荒谬一边又觉得无比合理。严小七十一岁到二十岁的青春时光,都耗在了余知崖身上,什么初恋早恋都没有。严烺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对余知崖有别样的感情,但他觉得那更多是年少时朦胧的崇拜与情感需求,和爱情没关系——要是爱情的话,余知崖结婚那事严盛夏就过不去了。
“我喜欢他。”严盛夏十分肯定及确定地说。
余知崖在将律师介绍给严烺的第二周,飞了一趟伦敦。那是八月底,严盛夏已经和新律师见过面,警方仍在调查取证中。
“你们吵架了?”严烺觉得有点稀奇。认识余知崖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他和谁闹过。他不是脾气好,是太有礼数和疏离感,任谁都不会也不敢对他发脾气。
“得,你哥这地位没人家重要。余知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听他的话?”
严烺那天晚上和严盛夏通话时,把余知崖说的大致复述了一遍,又把他贴心发过来的备忘录内容转发了严盛夏。
严烺话里半句没提丁笙,只说严盛夏受了大委屈,要讨回来。丁老太爷暗灰色的眼珠子盯着严烺好一会儿,见对方淡定自若,摇摇头长吁一口:“江河日下啊!”转身拄着拐杖走了。
来时手臂上那么长一条子弹划过的伤,看得我又气又急,到现在还没好全。伤口长得跟蜈蚣似的,看着是要跟一辈子。都这样了,我能不让他发泄下情绪吗?总不能让他委屈过下去,那我这当哥的得被人骂了!”
严烺说律师被退了,倒真没诓他,但也不全是真的。上周余知崖来万海开会,严烺和他说起过这事,当时就随口聊聊。隔了两天,余知崖打电话过来,说和牛津以前的法学院同学联系过,对方有认识英国顶尖的刑事诉讼律师,如果有需要可以帮忙介绍。另外警察局那边要是有什么难处理的,对方也可以提供帮助。
“我不方便,麻烦您转告一下。”余知崖说。
他感叹地说了句:“你可真护着小七!”脑中又想起了上次余知崖只身去h国接回严盛夏的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余知崖在那头低声说,“是我没看好他。”自责意味浓厚。
四天时间,他接连拜见了几个同学朋友,又在他们引荐下认识了几位司法界人士。来之前余知崖已经预料到这次要搭很多人情花很多钱,他
余知崖没法直接问,只好频频联系严烺,侧面打探一些消息。但直到一周前严烺说起这个案子,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悔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严烺说小七是被故意伤害才导致枪伤,余知崖就恨自己明知道他去了那么危险落后的地方,怎么就没劝住?说好是要看着他点的,怎么会连他差点被杀都不知道?
“我知道。”
严烺手里的咖啡差点撒到身上。他狼狈地将杯子往旁边一放,以为自己听错了,挑眉高声问:“你说什么?”
严烺开玩笑:“怎么我让梁趣给你找的这位不好?”
怎么隔了快10年,他突然觉醒说自己喜欢余知崖了?
两个大男人突然间在电话里沉默下来。
从6月底离开万海后,余知崖没有和严盛夏联系过。他心里其实一直悬着。医生虽然证实严盛夏没有遭受更多生理伤害,但他必然经历过什么创伤。他的害怕和恐慌那么明显。
严盛夏想了会儿,吹毛求疵地说:“你介绍的那位之前办理的刑事案件大多是金融犯罪,没有性犯罪诉讼经验。还是听余知崖的好了。”
……三年前听见这话都没现在让他惊讶!这叫什么事?
“我喜欢的人。”严盛夏答得毫不犹豫。
严烺很快接过话:“除了那几个混蛋,没有人应该对这件事负责任。”他转开话题,“小七这次硬气了,什么事都没让我管,说是要自己处理。刚才那些你和他去说吧。”
和严盛夏的遭遇相比,他那点“小错误”瞬间就变得不重要。余知崖无法不管这个自己照看了多年的小朋友。他心里迫切地想着亲自来一趟伦敦、想去亲自去托付那些人。
严盛夏听完后就做了决定:“那就找余知崖介绍的刑事律师。”
“算不上,您和他说更好一些。”余知崖的嘴又成蚌壳了,撬不开。严烺以前最放心他的就是这一点,现在又觉得他嘴也闭得太紧了点。
“要这么说,我也没看好他。”严烺自嘲道。
严盛夏重复了三遍,严烺再也不可能当做是自己听错。他正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严盛夏已经没空等他消化:“我和丁笙去说下换律师的事,回头再说。”
余知崖说得不疾不徐,一如他给严烺做助理时那样,像是在汇报公事。但这些内容换做是公事,余知崖可以精简到一分钟内说完,那天他却说了十来分钟,详细又慎重,把他了解到的英国刑事诉讼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和处理方式都阐述了一遍。严烺可以肯定,这些内容不会完全来自他那位法学院同学,余知崖必然私下做了很多工作。
“他是余知崖!”严烺词穷的只剩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