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的时间却被无限延长,如果没有坚韧的心性去抵御这一冲击,那么迄今为止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祂深知自己内心的脆弱,所以在决定进入此处时就已对那寥寥无几的羁绊作了了结。在这最后的时刻,祂的心头却缓缓漫上了一丝慰藉,来此世一遭,至少也曾得过他者真心相付。至此,赛蒂启诺彻底成为了一具“空壳”,而力量平息的速度也开始急剧加快。自地底破土而出的流光直冲天际,随后又以更快的速度消散于世间,就像是一场悄然的落幕。但这足以让他者知晓,从今往后,再无善之法则。被神格陡然围困住的珀尔菲此时尚不知晓外界的动静,他以为会在这片星空遍布的空间内见到幻神最后的残魂,可眼前只有一个被群蛇所绞缠撕咬的黑发青年。对方浑身是血,受伤之重甚至辨认不出其原本的面容为何,此刻更是气息奄奄。珀尔菲立刻使用力量令群蛇瞬间化为了齑粉,本能地想要救下这条垂危生命。但对方虽已至弥留之际,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某物,那是一块刻有某种文字的石板,也是对方最后的宝物。还未等珀尔菲上前,他的身形便已然化作了无数星辰,整个空间也随之动荡崩裂,而那块石板则主动飞至其面前,似乎让珀尔菲进入神格内部只是为了托付此物。珀尔菲隐约察觉到了这个事实,眸光沉沉地盯着缝隙开裂时泄露出的外界天光。就在他即将踏出此地的那一瞬间,耳畔忽而传来一道形似喟叹的缥缈之声:“请将我们,埋葬于此。”珀尔菲骤然回首看向声音来处,两个白色的虚影相携而去,飞蛾扑火般主动迎向可使夜色尽褪的光芒。那座破损的石屋成为了穆克与凯因德新的栖身之所,聚落中人对穆克的态度也明显冷淡下来,故而穆克根本没有休养生息的时间,他不停地出卖着自己的气力以换取融入这里的资格。此时也正是人心惶然之际,外出打猎遇袭的次数越来越多,在密林中失踪的人数也在不断增加。但为了生存,人们依旧照例进入森林,储存食物的同时也在暗中为了迁徙而作准备。穆克却对此一无所知,日日都在忙碌劳累的间隙悉心照料着凯因德。断骨已经长合,却因为畸形错位而导致其再无站立行走的可能,凯因德在这般情境下越发沉默寡言,即使敏锐察觉到了其余人等在暗中规划着什么,他也未向穆克开口询问。“这次狩猎,我要与首领他们同去。”
说出这句话时,穆克正将一个盛满甘甜泉水的粗劣陶罐放在他身侧,原本平躺着的凯因德费力起身,瞥了一眼罐口边缘的缺口,“这会很危险。”穆克掏出一柄兽骨制成的短匕,在石壁上尽可能地将其磨砺得更加锋利,而后放入了凯因德的掌心,“我知道,可人手不够——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能获取更多的食物。”他权作宽慰地在凯因德那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拍了拍,“没关系,当初的我能带你走出密林,如今也一定能够平安归来。”说罢,他又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再喃楓度拿起匕首,在凯因德对面的石壁上刻下了一段让其分外陌生的文字。颠沛流离的人们朝不保夕,所以会在每个停留之处就近刻下遗言,穆克此番便是效仿于此,不过他从他者处习来的文字也只能表达出“归来”一意。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凯因德根本无法想象出这段文字的原貌,但仍将其看作了正式的誓约。黑蛇在那日之后完全销声匿迹,他的心却未得解脱,这段时日的沉默背后是难掩的惶然。 忘怀之兆于是他牵住了穆克脏污的袍角,嘴唇几度翕动,但始终无法将其和盘托出。“你何时归来?”对方为他难得的主动关心而感到受宠若惊,快速答道:“应该不出三日,我们不会贸然深入。”这之后又是一片沉寂,凯因德缓缓松开了穆克的衣角,尽其所能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要食言。”穆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当然。”第二日拂晓之时,一行人携带了简易的狩猎武器,跟随首领向密林进发。穆克沉默地缀于队尾,他的身形和外表都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而他们之间要交流起来也很困难。他已经学会了忍受那些如同注视着异类般的目光,不去深思其中暗含了多少恶意,凯因德受伤之后就变得很敏感,不如让自己来抵御这些视线。为避免迷失方向,一路上众人都用骨刀在树干上留下了标记,然而他们今日的运势并不好,黄昏已至,除了采集到一些野果外,几乎没有捕获到任何像样的猎物。首领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如果这次狩猎空手而归,那么他们在迁徙时也无法获得及时的补给。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不顺也使得其无心打理胡须,不修边幅的他显得更加蛮横,甚至不再忌惮会引来野兽的风险,用干枝枯草燃起了火堆,并指定让穆克负责守护夜晚的安全。穆克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如果他在夜晚没有与凯因德同眠的话,就会因为担忧而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