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一惊,又想起那跛腿道士来,知王一贴此言不假,王一贴道:“邪念纠结,如草生根,渐至洪胀腐溃,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湘莲默然不语。
却说薛家金桂又与宝蟾拌嘴,赶了薛蟠出去,薛蟠实在厌烦,想往荣府去找宝玉,又听宝玉替贾母去天齐庙还愿,要一两日才归,于是便借口也替家里还愿去,登马直往天齐庙去,只将金桂宝蟾都弃之脑后。宝玉功课才结,竟见薛蟠来了,心头突突直跳,心道:“上回他才疑我和柳二哥有情,如今倒又让他遇见,岂不添难?”正犯难间,薛蟠便闯了进来,笑道:“宝兄弟,可是叫我好找。你倒清闲,把我撇在家里头,自己躲在这里偷懒。”宝玉道:“薛大哥哥可是冤了我了,我那里是躲懒,不过是来替家里祈福罢了。”他正想引薛蟠出去,再叫茗烟请湘莲再走,免得两人碰见再惹出什么误会来,谁想李贵迎头便道:“宝二爷,柳相公正等您去见呢。”薛蟠道:“怎么,你还请了他来?”宝玉道:“实不相瞒,柳二哥近日也不大好,才请他来一起散心。”薛蟠笑道:“可被我逮到了,还说你不是来偷懒的?”宝玉讪讪,也不说话。
湘莲正等宝玉要走,茗烟却来了,笑道:“柳二爷,我家二爷说了,他尚且要耽搁一会,请您去客室等他。”湘莲道:“可是你家二爷功课未结?”茗烟笑道:“是呢,二爷怕您等急了,叫我先来带个话儿。”湘莲不疑有他,道:“既如此,我便先去客室等你家二爷无妨。”茗烟引湘莲去了客室,此处乃是专供香客借宿的房间,茗烟笑道:“还请二爷稍等。”便走了出去。湘莲坐于房中正等宝玉,那想来的竟是薛蟠。原来薛蟠总寻湘莲不到,如今乍知湘莲在此,便求了宝玉通融,将湘莲叫到客室见面:“好兄弟,如今要见一面,竟难如登天了!”
湘莲见薛蟠来了,便知是宝玉受了薛蟠唆摆,心下愠怒,道:“宝玉去了哪里?”薛蟠道:“他功课已了,自是家去了。”湘莲道:“既如此,我也要走了。”薛蟠忙拦住他,道:“好兄弟,难道如今你连见我一面也不肯了?”湘莲多日不见薛蟠,如今见了本尊,亦是微微动容,然而想起王一贴的话来,又横下心道:“薛大哥,你我结义兄弟一场,也是缘分。如今你已成家,我也不想与你多缠,不如从此了结干净才好。今后我只当你是我结义大哥,你仍叫我二弟,咱们还是从前兄弟情谊。”薛蟠道:“你我何曾有过兄弟情谊。小柳儿,你明知我心里只将你当卿卿来待,却成心与我怄气,才说这样的诛心话来刺我。”又从怀里摸出那块玉璏来,道:“这样东西我无时不刻不离身,即使看在这块死物面上,你也不该将我立刻打死,连个辩白机会都不给我。”
湘莲见到那块玉璏,也意外薛蟠竟时刻带在身上,他立刻疑薛蟠是早就知道他在这里,故意带上玉璏来图他心软,可不论薛蟠有意还是无心,柳湘莲的心的确是软了一些,口气也柔了下来,道:“我并不是气你这个,只是……”他顿了顿,歉道:“只是你我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法,你已成家,将来也要子嗣,而我虽无三姐姻缘,可也总要娶一女子,与其拖泥带水,倒不如趁早断了干净为好。”他这话自是半真半假,却叫薛蟠信了。薛蟠奇道:“你我各自成家又有何妨,难道世间哪个男子成了家便断了其他缘分,好没道理。”湘莲见与薛蟠说不通,又不好将王一贴的话道出,只好道:“你那嫂子是个凶悍性子,我不欲惹祸上身,也不想似内宅女子与她争风吃醋。”薛蟠笑道:“原是为了这个。这有何难,只不叫她知道便罢了。”于是将金桂行径于宝蟾之事种种交托,道:“她二人皆是烈火脾性,虽也娇俏可爱,但凡吵起嘴来,全家竟无一人能劝的,连我母亲和妹妹都唯恐避之不及,只叫她们自己吵去。她如今心思皆在宝蟾身上,定不叫你为难。”薛蟠听后却想,如今他对薛蟠竟是隐有情真之势,然薛蟠离了他好似也无甚损失,还将宝蟾纳了妾室,如今他屋中一妻两妾,将来不知又会不会来个冬菱玉蟾的,即使与薛蟠重归于好,终也没有结果,又想起王一贴那句“当断不断,反受其害”的话来,于是更加踌躇,然薛蟠缠得正紧,无奈只道:“既然如此,我便先收下这礼。”薛蟠见湘莲松口,以为湘莲回心转意,将玉璏塞入湘莲手中,笑道:“小柳儿,我就知你心里有我的。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再不说那些混账话了,若再叫你伤心,便叫我嘴上烂了舌头,脚心流脓,这辈子不得好死。”湘莲心头一跳,忙去捂他嘴巴:“好端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又没说不信你。”薛蟠趁机握住湘莲手,笑道:“那么你是不气我了?”湘莲叹道:“人生宿命,盛衰寿夭,富贵贫贱,皆无常也,倒非我一心能为。若真有因果报应一说,便当我是自作自受吧。”便将王一贴的话忘在后头,与薛蟠重修旧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虽说湘莲肯与薛蟠重修旧好,但宝玉仍不安心,后又亲去湘莲家中登门致歉,亲得了湘莲宽容才将一颗心放回肚里,后来贾政见他近来光景越发比头几年散荡,又叫他去家塾习学八股文章,宝玉便又被拘在家里不得出来了。
薛家里,金桂才赶了薛蟠出去,日间拌嘴没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