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谁,我怎么不知道。”周嘉不爽地斜了他一眼,“你管好你那便宜弟弟,别再对梁路出手。”“行行,看你面子,我回头吓吓他。”唐林凡还要赶着回公司主持会议,车子一到就钻进去开始打电话。司机也是个老熟人,是他们的同学蒋峥,他放下车窗笑嘻嘻地冲周嘉摆了下手:“周嘉你怎么也在啊?”周嘉嫌烦让他们快点走,蒋峥回他个白眼,载着唐林凡故意甩了个大摆尾,车子就绝尘而去了。扬起的飞尘里,周嘉回过头,望着身后伫立的南大,“南州大学”几个字在阳光下熠着刺眼的反光。他想着刚才的唐林凡和蒋峥,心里像打翻了什么,慢慢地,无声地流淌。这世间有一些幸运的人,一直陪伴在一起,并且坚定无疑地走下去,而同时又有一些人,只能不甘地放手,默然地失去。多么无能为力。周嘉打开手机,梁路在十五分钟前给他发了条信息。「谢谢你,周嘉,今天麻烦你了。」这几个字仿佛有魔力,脑海里,浮现了那个人鼻青脸肿的脸,始终如一地仰望着自己。周嘉在对话框里打了几行字,想了想,最后按下了发送。这节课的中途休息时间,梁路正在讲台上当着全班致歉,他说完后,唐昀州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也象征性说了几句。在班主任的示意下,梁路和唐昀州握手言和,两个人的手不咸不淡地交握,唐昀州摸到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时,心里怪异地紧了一下,眼睛不由得看向梁路,才发觉那个人冷漠地注视着自己。台下响起掌声,这场闹剧就这么被粉饰太平地了结了。梁路收回手,客气地让唐昀州先下台,唐昀州在裤兜里搓了搓手指,神经质地觉得指间似乎滑腻腻的。他走回到座位上,柳盼盼心疼地上来握住他的掌心,唐昀州莫名觉得,柳盼盼的手软得没劲,跟梁路的一点都不一样。梁路也走下来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手机屏幕亮了,有一条新来的消息。他打开来,盯着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他的脸埋进手臂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手臂下别人看不见的脸颊上,漾着深深的笑漩。屏幕上显示着——「上完课收拾下东西,搬来和我住,钱伯六点来接你。」梁路没什么特别多的行李,收拾了一只行李箱,把笔电塞进去,拉杆箱一拉就可以走。室友们都知道他今天和唐昀州打了一架,两个人再在同一屋檐下也不会和睦,所以对他说要去亲戚家住的说法,并不感到奇怪。倒是唐昀州打球回来打开门,正碰上梁路拉着行李箱要走,他瞪起眼睛:“怎么回事?”梁路看都没看他。唐昀州挡住他的去路:“都握过手了,你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你打我更狠啊,难道要我低头跟你道歉?”
“我住外面跟你没关系。”梁路冷然地回答,“可以让开吗?”“你去他那儿住?”唐昀州的语气简直不像两个刚打过架的人之间该有的,这让其他两个室友奇怪地看了他们两眼。“你以为能住一辈子吗?真逗,等灰溜溜卷着铺盖回来的时候,我就在这儿看你笑话!”梁路只回了极其平静的四个字:“关你屁事。”“你!”你什么呢,唐昀州说不出来,梁路要住外面去,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何况不用看到这个让他厌恶的人,他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小梁。”一个有些厚重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梁路往外一看,居然是周嘉的司机钱伯。他戴着长期开车的手套,仪态周全,站在门口微微笑。“少爷交待,你东西多的话,让我上来帮你拿点。”梁路愣了愣:“周嘉……他来了吗?”“少爷在家里等你呢。”周嘉在等他。其实梁路如果再年长几岁,有过了缠绵悱恻的恋爱和痛彻心扉的挫败,也许他不会接受周嘉的这个同居邀请。但他还这么年轻,一颗新鲜的心脏还是完好的,他抵抗不了这贪心的诱惑,所以梁路推了唐昀州一把,绕开了他,毫不犹豫地跟着钱伯走了出去。康宁路的别墅,梁路前不久还刚刚住过,比之第一次来时的陌生拘谨,这一次他表现得没那么无措,可还是小心。管家替他拎走了行李,二楼收拾了一间属于他的客房,没有周嘉的卧室那么大,却足以抵得过他老家的客厅。梁路像个规矩的来客,休整之后,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安静地立在原地。管家道:“少爷在花园喝酒。”夜里周宅的花园,在暗淡的光线里显露着诡异的美。被Jing心设计过的园林完美呈现着仿若不经意的慵懒与雅致,做旧的斑驳雕塑被花团锦簇着,一台生锈的缝纫机,攀满着茂盛的植物jing蔓,有种颓废又随意的浪漫。安静的空气里响动着未知的虫鸣声,周嘉靠在花园一角的铁艺躺椅上,手里拿着酒杯,一盏风灯垂挂着在上方照亮着光线,显得他像件被展览着的艺术品,与花园的Jing致融为一体。梁路走到他的身边,坐到他边上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你来了。”周嘉喝了一口酒。“嗯。”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有没有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