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兀地说。唐昀州知道梁路的意思。“小路,你别勉强自己。”话虽如此,但面对这样诱人的提议,没有几个柳下惠能够不动心。所以,当梁路的嘴唇贴上唐昀州时,对方几乎是立刻抱紧了他的身体。然而急促的吻里,梁路却紧张得快要窒息,他竭力迎合着陌生的另一个人,努力收敛着体内喧嚣爆发的恐惧,他必须完成这个仪式,让自己跨越过去,跨越对周嘉的感情,跨越心底里那道顽固而丑陋的疮痕。可是。“不……!”一阵翻涌的反胃终于压制不了,梁路推开唐昀州开始干呕,他的胃仿佛要被吐出来,唐昀州的气味让他生理性地抵触。梁路扶着光滑的墙面不停呕着胃里的酸水,泪腺因为失控的生理反应分泌出咸涩的ye体,唐昀州手忙脚乱地弯腰拍着他的背,急道:“没事吧!说了别勉强,好点了没?”梁路好不容易安抚下那颗扭曲的胃,随便用手背抹了把嘴唇和下巴,又拉过唐昀州的领子强迫自己亲了上去。为什么,为什么周嘉的吻他就抗拒不了……他不能这样,他选择了唐昀州,他怎么能抗拒唐昀州。“小路……唔!”唐昀州被梁路强吻,这本该是绮丽梦境里才会有的情境,然而此刻的气氛却委实不够旖旎。梁路在献祭自己,他努力吻着唐昀州的唇,可是很快,胃里的搅动又再一次冲上喉咙。“……!”这一次梁路跪着趴到地上,胃抽得要把他的腹部肌rou都绞缩起来。“小路,梁路!”唐昀州抱住痛苦的梁路,“这不是我想要的,别为难自己行不行!”梁路的指甲抠紧了地上的瓷砖缝隙。“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你还没恢复呢,有抵触很正常。”不是,不是这样。“你冲个澡,我给你去热个牛nai。”别对我这么好。我连你唯一想要的都给不了。“有不舒服马上叫我。”
浴室的门打开,跑漏进来外面的冷气。梁路撑起地面爬起来,从背后抱紧了唐昀州,他把头抵上那个人宽阔的肩背,没有说话,但唐昀州知道梁路在说对不起。这个遭受了残酷苦难的人,他怎么忍心苛责他,没有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唐昀州转回过身,把那个道歉的人紧紧抱进怀里。冬寒来的入骨侵髓,几场雨过去,南州的冷让出行的人瑟瑟发抖。唐林凡打了两个喷嚏走进周宅,刚好碰上管家送医生下楼来,他随口问道:“那家伙还不肯去医院啊?”管家央求道:“唐少爷,麻烦您去劝劝少爷吧。”周嘉把秦业辉打进医院,自己也淋了一通冰雨,回来整个人一丝热气都没有,把开门的管家吓了一大跳。周嘉进门就倒下了,烧得稀里糊涂,嘴里不停说呓语,还不肯去医院,愁得管家连夜叫医生上门。每天退烧针打着,过了三四天人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却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王姐变着花样做的营养餐也几乎原封不动地被拿了出来。管家是从主宅时候起就一直照顾周嘉的,看顾他已有近二十年的时间,看到少爷这副模样他的心里也跟着煎熬,好声好气地求少爷吃饭,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去找小梁回来。“找他做什么。”周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反问。管家欲言又止,只好不再提了。唐林凡听得摇头叹气,上楼推开房门,迎面就是汪汪两声犬吠。这意外的叫声把他吓了一跳,他握着门把手,拿眼睛四处看了一圈,一条摇着尾巴的中华田园犬正在周嘉的床边打转,竖着耳朵警惕地盯着外来者,宛如一个守护主人的忠诚卫兵。而周嘉乱糟糟地陷在被窝里,地上都是交叠的画纸,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导致这间屋子暗沉又颓废,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你怎么回事,”唐林凡蹙起眉,“发什么狗脾气,赶紧去医院。”“别来烦我……”周嘉没有好声气,然而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他的骂声根本就像蚊音一样微小。唐林凡看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消沉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当初怎么跟我逞能的,哈,对梁路不是来真的,你现在这算什么,想玩自己命是不是?知道秦大放话说要砍你一只手吗,你他妈最好别给我出门!”唐林凡边骂人边径直往床边走过来,那小狗如临大敌,汪汪吠得更凶,边叫边望向主人,害怕主人有危险。“,别怕。”周嘉出声安抚了一句,那名叫的小狗撒娇地呜呜叫了会儿,就乖巧地趴坐到地毯上。唐林凡一听这狗名字头都疼了,脚步跨着地上的纸,周嘉很久不画画了,这让唐林凡有点好奇,他随手捞起地上一张画纸,在手上展开就哑然了。笔触凌乱的肖像画上,是一个男孩,正俏皮地弯眼笑着,那幅面容既像是十三年前的陈越,又像是如今的梁路。这地上的画纸全是同一个人。唐林凡沉默了一会儿:“周嘉,你现在到底爱的是谁。”那道发着高烧的嗓音焦灼、无力:“我不知道。”一个天之骄子,什么都被上天眷顾着恩赐了,唯独感情,是他迷茫又脆弱的缺陷。唐林凡叹了口气:“我理解,发生那样的事,你现在肯定满心满眼都是梁路,想保护他、弥补他、为他报仇。可你真的放下陈越了吗,别把怜悯与爱混淆在一起,把自己给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