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浮现出了无数的光点,在那个可怜怨灵的周围聚集起来,变成了数条细细的锁链缠住了她,将她和她周身的怨气束缚在了原地。
法医在女尸的双眼和唇上画了画,说:亵渎之物,世间尘埃,你已被救赎。
一直紧张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克莱尔看到,柔和的光芒从顾的指尖流到了女尸的额头上,瞬间就将环绕其上的黑色烟雾吞噬殆尽。金色的十字架也开始在死者灵魂的前额闪动,逼退了之前弥漫在她头上的怨气。
帕西瓦尔将手轻附女孩的前额上,心中默念我愿自我牺牲,扫清世间诸恶。求您借我神力,拯救您的羔羊。十字架闪了闪,一股稍显微弱但非常温暖的力量聚集在了法医的食指尖上。
不行,通用的天主驱魔咒目前似乎不够强力,得找到真正能触动这个女孩儿心灵的东西祈祷、祝福、吟诵什么都行
耶和华阿,你的慈爱,上及诸天。你的信实,达到穹苍,【4】他努力把那一小块记忆挖出来,推到怨灵的眼前。学着女孩儿记忆中神父的腔调和节奏,背诵着《圣经》上的语句。你的公义,好像高山。你的判断,如同深渊。耶和华阿,人民牲畜,你都救护。
帕西瓦尔捧起死尸的左手,在手心处画下十字:被逐之人,堕落天使,你已获垂怜。
已有溃散征兆的光链再次凝实,分成几束缠在了女孩的脖颈、腰和四肢上。这些锁链和她额上的十字架一起,散发出恒定且温和的光,不断击退她身上漫起来的黑雾。怨气在女孩的眼中又翻涌了片刻后,聚成一连串黑色的圆珠,从她的眼角滚落。这些圆珠落到地上就自动散开消失,像极了阴雨天被雨滴激起的尘土。
神阿,你的慈爱,何其宝贵。世人投靠在你翅膀的荫下。他们必因你殿里的肥甘,得以饱足。你也必叫他们喝你乐河的水。
身体上的不适钝化了他对周遭情况的感知能力,在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早班组的谢尔顿·霍克斯【5】医生已经进入了办公室,并且被他紧握死者右手的姿势所吸引。霍克斯走到帕西瓦尔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你这是发现什么了?
太好了,这女孩儿受过洗。
束缚怨灵的锁链绽放出了耀眼的金光,将笼罩在她身上的黑雾涤荡一空。女孩儿的灵魂猛地仰头,凄厉地长嚎一声,浓黑的怨气再次在她的眼中翻涌,缠在她身上的金色链条也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崩裂声。
帕西瓦尔对克莱尔这种小猫猫用肉垫探索新玩具式的行径不置可否。实际上,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置可否:他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连续进行了数小时的高强度工作、短时间内进行了两次净化仪式还耗费法力探查了一个怨灵的记忆
他用这根手指在女孩儿的前额上轻快地画了个十字,口中喃喃道:晨光之子,远离恩惠,你已被宽恕。
他还没得到后者的回答就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了一
在法医的努力下,这点记忆被女孩儿自己慢慢回想了起来,模糊的画面和感觉逐渐生动。帕西瓦尔闻到了教堂内被点燃的乳香,感受到了她父母的手心温度。他用同样的力道握住她的手,继续说:因为在你那里,有生命的源头。在你的光中,我们必得见光。愿你常施慈爱给认识你的人。常以公义待心里正直的人。不容骄傲人的脚践踏我,不容凶恶人的手赶逐我。在那里作孽的人,已经仆倒。他们被推倒,不能再起来。
这一连串的行为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疲惫感,还有几乎难以忍受的头疼和明显的低血糖症状。他头晕目眩、手脚冰凉,眼前一阵阵发黑。为了避免晕倒在办公室,帕西瓦尔闭上眼睛深吸气,想挺过去最难受的这一阵,再去休息室拿放在那儿的甜食补充糖分。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被浓重黑雾淹没却仍然散发出微弱光芒的金色十字架。
刚值完夜班的法医和助理们带着满脸的疲惫纷纷离开了办公室,只有少数几个还留在原地继续干活。帕西瓦尔摆出一副专心工作的样子走到了女尸的右侧,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目光后牵起她的右手,在女孩儿手心不断画十字,并小声念着各种驱魔逐秽的咒语。早班开始的时间逐渐逼近,怨灵身上的光锁越绷越紧、越绷越细,但各种驱魔咒的效果却在不断减弱。年轻的法医咬住了自己腮帮上的软肉,抛开了种种顾虑,干脆用法术窥探起了她的记忆。
克莱尔看着女孩逐渐平静下来的表情,心中对顾医生的本事和身份又多了几分猜测。她往怨灵的方向靠了靠,好奇地问:你现在好了吗?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他看到了严肃的父亲、温柔的母亲、顽皮的弟弟、一条名叫天行者的杂种狗、家门前平整的草坪、高年级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男孩、长了一张耗子脸的男人、满是尖牙的嘴、狰狞的生殖器、恶心恶心恶心、好疼好恨好恨好恨
在令人窒息的腥臭恨意中,帕西瓦尔艰难地找到了一点点泛着温暖香气的片段。他看到年幼的女孩儿牵着父母的手,第一次靠自己走进教堂参加弥撒。年轻的神父站在巨大华美的玻璃花窗前讲经,他在讲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