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充好了。谭凯文吸了一口,无数的星点像无数的眼睛,一眨一眨。他吐出一口烟,随着刚才的眼睛,暗沉中开始下沉。他夹着朝成弈递过去:你要不?
太迟了,我不要了。成弈背着书包在原地跳了两步,林甜下周要回来,你俩好好谈谈呗。
谈什么谈,她要怎么都随便。大鲨鱼嘴的卫衣帽,帮成弈挡住烟气,还有寒风。
成弈揪着双肩包带,我走了,太迟了宿管阿姨不让进。
回吧。谭凯文朝她摆摆手,像个家长示意小孩赶紧离开一般。
成弈走到铁门前,铁锈发出难熬的磨合声,她点重了脚步,声控灯才亮起,身后是谭凯文的声音,林甜说你爸那事儿,我给她陪个不是。
成弈红着眼睛没回应,钻进楼道的黑暗里。
二模的时候,她看到谭凯文如舔狗般围着林甜转。
想到了黄小仙追车的台词:我不再要那一击即碎的自尊,我的自信也全部是空穴来风,我能让你看到我现在又多卑微,你能不能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成弈从影院出来,摸着手指算了一下,3个月没来月经了。
没人注意她还拿着银色的Nano 6,就如同此刻躲不掉的消毒水味的走廊里,她注意不到在播放什么曲子。她只是在想,医生等下是委婉地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还是直截了当有性生活吗?
叫到她名字时,她耳朵里正在听别人唱《making love out of noting at all》。
医生问她,哪里不舒服?
三个月没来大姨妈。她面对五十岁的医生时,说这话还是会不自在。
有男朋友吗?
她笑着耸了耸肩,憋住笑说,我身份证还没满十八呢,哪里来的性生活。
平时月经准吗?痛经吗?量如何?
她转了一下眼珠子,挺准时的,就二十多号的样子,会痛经,是属于能忍受的范围,量还好吧。
出去喝些水,胀尿意了做一下B超。
她拿着单子说,哦,好的。
成弈躺着蓝色的单人床上,听着医生指挥,裤子再拉下一点,再下来一点,她照做。
胀尿了吗?
她看着无力的灯光,感受着小腹上的黏糊,点点头,问医生需要鼓气吗?
不需要,你躺着就好。
一开始左边很顺,但是往下的时候,医生来来回回好几次,她不难心颤去看医生在屏幕前的眼睛,键盘也跟着敲了几次。
下次让你妈妈带着再来检查一次。
成弈快提着起裤子了,心也提上来,有什么问题吗。
疑似纵膈子宫。
她啊了一声,眼泪就出来了。超过认知范围以外的医术词语,总是带着不安或者死亡气息。这时隔壁床响起声音丽姐,又听到女人确认的声音,成弈确认是林甜的妈妈。隔着帘子想打招呼,又觉得不适合。
这个没有什么好值得哭的。先天性的缺陷,不一定生不出来小孩。
成弈捏着递来的纸巾擦自己的小腹,很快上沾上了恶心的黏腻感。一边让医生再给自己多一点纸巾,一边起身下床。医生看着她蔫了的样子,安慰道,只是以后怀上了要小心保护好宝宝。
隔壁床问道:多久了?
林甜妈妈说,两个月快三个月了。
做其他检查了吗?
躺在病床上的人将,只等出B超。
成弈捏着自己的单子走出门时,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她的鼻孔正朝着自己,和往日的优雅搭不上关系。
林哥允许你做吗?
成弈一惊,手心的汗在B超单子上溢出痕迹。她靠在白瓷砖上,想到了上个月回老城区的路上,看到江阿姨和另外一个男人进宾馆的场景。
手机本应该搜索什么是纵膈子宫,成弈却在通讯录里缓缓地拉了一下,犹豫着是否要打这一通电话。她在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处取了纸杯,空空荡荡,在接线的声音里,她捏扁了一次又对折再对折。撑得住水如何?本质还是一张纸。
喂,是林叔叔吗?我是成弈。
怎么了?林甜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的。我现在在医院,看到江阿姨一个人在看病,挺不舒服的样子,我怕她出事,所以告诉您一声。
在哪个医院?
成弈回头看走廊。这栋楼坐北朝南,只怪今天没有太阳,妇幼保健院。
她一说完,脑子里又闪现出那些闲言碎语。同学们背着她嚼舌根:她妈也太能忍了吧?你说他爸在外面这样乱搞,是不是还在外面给她留着弟弟或妹妹的?她弟弟搞不好就是他爸在外面生的接回家养的?所以,她有什么可以骄傲的?每天在刘老师面前装什么乖学生?
......
成弈把压扁的纸杯朝着垃圾桶一扔,只当刚才那通电话是鬼迷心窍。
原来每个人的心脏其实是一只被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