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二公子?”
许是监测到心率异常,警铃响了起来,过了一会,陆忱披着还没穿好的衣服,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萧启明放下了他的手,用被子把他盖了个严严实实,“好看,你会喜欢的。”
廖家和郢都微有交情,于情于理,他都该尽心竭力。
“太晚了,只能尽力维持寿命,能活多久…不好说,他想吃些什么,都满足他吧。”
冬玉衡侧过身子转到里面,眼泪就势滑落下去,“对不起……”他攥着被角道歉“对不起。”
他突然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了,他所畏惧的,不过是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而已。
冬玉衡笑了笑,偏头闭上了眼。廖怀忠在这一刻,忘记了所有疑问,只觉得他们应当很相爱。
他胡乱的道着歉,直到身体被揽进怀里,“小九……”萧启明唤着他,“小九。”
陆忱看了一眼灯的开关,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家主如果怜悯他的话,就请不要再关灯了。”
他无奈的重复,“真的太晚了。”
萧启明在小心翼翼的说着以前的事,他提及了一间山寺,景致很好,却不敢提及他们一同在那间寺中祈福。
廖怀忠叹了口气,“家主,我治不好的,我兄长也治不好,至于境外……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在经历一场漫长的离别,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舍。
冷齐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可能是郢都有变?”
廖怀忠点了点头“必不负所托。”
萧启明的瞳孔缩了缩,他声音干涩道“我知道了。”
但是早些离开还能少受点折磨,半死不活的吊住命,为了多活几日痛苦不堪,又何必呢。
他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又透过窗子看了一眼,看到家主抓起冬玉衡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说着什么。
萧启明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然而他无法死心,“冷齐,传讯…去请圣手。”
廖医长第二日就归都了,他翻了翻体检报告,又替冬玉衡诊治了一番,最后对着萧启明摇了摇头。
廖怀忠吃了一惊,他见过冬玉衡,虽然只是多年前匆匆几眼,但是那粉雕玉琢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和现在这个丧失了所有生气的人截然不同,他竟没认出来。
“如果他接受了,那就请医长烧了这封信,不必交给他了。”
“二公子请讲。”
冬玉衡缓缓的睁开了眼,“桃…泉,名字很好听,泉水涌起来,好看吗?”
冬玉衡平躺着会呼吸不畅,只要萧启明在,就总会抱着他,虽然那床也可以摇起来。
他希望他能记起,又怕他记起。
他趁着无人,去找了冬玉衡,问了他的选择。
冬玉衡突然叫住了他,“我想麻烦您件事儿。”
廖怀忠刚收起信,萧启明就走进来了,他沉默的揽起冬玉衡,让他躺在自己身上。
“不……”萧启明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廖叔…如果你治不好,我可以请圣手入都,如果圣手也不行,我就去境外找…我可以不计代价。”
冬玉衡悄悄用被子把自己因为水肿而变形的下肢盖住,虚弱道“小九…没事。”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廖怀忠一大把年纪,看惯了生死,他却不忍的偏过头去,离开了。
“廖医长。”
“还有……我走后,家主如果不能接受,郁郁寡欢,还请你帮我把这个给他”他说着掏出了一封信,廖怀忠愣了一下,接了过去。
“来日我父母和兄长若是问起,还望你告诉他们,家主待我很好,我是突发急症去世的,走的很快,没什么痛苦。”
廖怀忠瞪大了眼睛,等萧启明离开,他问冷齐,“家主这么在意他,又怎么会把人弄成这个样子?”
冬玉衡慢慢的平复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萧启明拧着眉问。
“再过半个月,寺里的桃泉就要涌了,你想去看看吗?”
萧启明连忙过去,“怎么了……小九,你怎么了?”
廖怀忠叹了口气,准备离开病房。
他的病情比想象中的,恶化的还要快
冬玉衡没有意外自己所剩无几的寿命,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早一点离开。”
他希望他是完完整整的冬玉衡,又怕他想起前尘往事,想起是他的爱人亲手将他一步步推入深渊,愈发的崩溃。
那具身体,早该倒下了,却被灌了无数猛药吊着,把本来就不稳的底子弄的破碎不堪。
后面的撕裂伤还未愈合…皮肉伤倒是不碍事,只是有一两处损到了骨头,全身脏器衰竭……现在还好,再过些日子,随时都可能心脏骤停。
他打开了灯,屋子亮了起来,萧启明看到冬玉衡的眼睛没有聚焦的瞪大着,眼眶蓄满了泪,他如同濒死的鱼一般费力的喘息,陆忱走近,搭了搭他的脉,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