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邢麓苔将力九派往寅浡,最近这五年来传回的讯息便越来越多的与这位小可汗有关。最初他只是老可汗的众多儿子之一,因出生时体型巨大导致母亲生了三天三夜才将他生出来,并不受老可汗的喜爱,这几年,他凭借豪爽直接的行事风格和大方阔绰的待人之道,在寅浡威望渐长,就连他那几个叔叔都无法比肩。
即便出身蛮夷,邢麓苔仍是颇为赏识这位小可汗。若自己在他这番处境下,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战场相见,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邢麓苔骑马上前,双手抱拳。身后黄色的旗帜被风吹起来,在他身后鼓舞作势。今日我大沈如约来战,但诗书有云,好战非功。为百姓之福祉,我本不愿为战,但寅浡主动挑衅,我大沈亦不畏战。歌笛山口宽阔,此时认降,打道回府,为时不晚。
方夜微微一笑,骑马上前。他生得异常高大,马也是Jing心挑选的巨马,站在队前,他的影子里能容纳两个士兵。邢麓苔没有他那般天赋异禀,是故他主动逼近,微微俯视着邢麓苔。我主动邀战,此时回去,岂不可笑?倒是你大沈,好好为自己打算,我寅浡国力强大,军队勇武,早早投降,免你一死。
邢麓苔盯着他,那便无需多言。
方夜嘴角龇起,露出洁白的牙齿。等死吧。
杀!两边几乎同时喊出,正中的主力军队突进,两方军队混战在一起。方夜看准邢麓苔所在的位置,纵马上前,挥枪直刺。邢麓苔早已做好准备,在腰后一摸,奋力一抖,那条黑色的长鞭在空中甩出啪的一声巨响,犹如一声惊雷,好几个寅浡士兵露出惊异的神色。
方夜的一杆尖枪如银色闪电般劈开空气直刺邢麓苔胸口,在一臂远处就被黑色长鞭缠住,长鞭收紧,如同一条黑蟒,欲将枪身绞碎。方夜将右臂力量用尽,才将长枪从邢麓苔的鞭子中收回来。他回身转向,将长枪收回的同时,耳边响起金属破空的嗖嗖声,立马俯身,才躲过鞭子上织入的金属轮片。
邢麓苔看准左边的位置,一手策马一手扬鞭,那在腾空的黑蟒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盯住方夜前进的方向俯冲过去,来势凶猛。方夜眼角余光看到一大沈士兵正举盾还击寅浡士兵,左手松开缰绳,轻轻一提,就夺走了他手中的盾牌。那失去盾牌的人便立刻被寅浡士兵砍成了几截,同时方夜扬手飞出盾牌,木制的盾牌前后都包裹了铁片,在迎上邢麓苔鞭子的瞬间就被击打得粉碎。
两人在战场中央缠斗,歌笛山环抱的平原上,十几万人杀作一团。正面的骑兵与步兵互相对抗,谁也无法将谁逼退分毫。此时,方夜布置的侧翼军队已经冲上了歌笛山离漠城最近的山头,乌泱泱的队伍一东一西成半圆之势从山上冲下来,眼看离城墙只余数十里远。
在城墙上,胡将军一声令下,有数千张弓挽到极限,箭雨铺天盖地,深深没入寅浡战士的骨rou里,有人中箭倒下,身后的人却毫不畏惧,踩着同伴的身体继续向前冲。
燕枝蔻在角楼上蹲下,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漠城上的战鼓用力敲打,将她的心跳震得突突作响。邢麓苔的军队驻扎在城外,正配合着箭雨在其射程范围内搭上两人多高的盾牌墙,长矛从盾牌墙中间伸出。这种防守的优势在于特制的盾牌墙坚固可靠,留下的孔洞不仅能使长矛伸出,还能保证其灵活转向,敌人若靠近,无法突破,只能被动受刺。
阳光经过几个时辰的照耀,终于将云层照出一条缝隙。缕缕阳光破开云层照在大地上,犹如矗立天地间的光柱,无言地俯视大地上激烈的战斗。
几个回合下来,邢麓苔和方夜都开始气喘吁吁。方夜没想到,大沈的镇国大将军用鞭竟如此高超,软软的一条鞭子被使出盾剑合体的效果,始终寻不到他的破绽。邢麓苔握着缰绳的手攥得关节发白,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方夜年轻力壮又天赋异禀,是他交手过的人当中力量最大、耐力最佳的一个,加上反应敏捷、武艺高强,颇为难缠。
在喘息的空当,两人各自留心着战场上局势的变化,大沈占据地利,寅浡则人数占优,目前仍是势均力敌,都不占上风。
看来这将是一场持久的战斗。
两人目光交汇,在空中碰出火花。方夜到底年轻些,很快便调整了呼吸,再次向邢麓苔发起进攻。
在营帐内,夏松梦听得头顶不断敲响的战鼓声,紧张不已。从早上开始她就觉得心神不宁,手脚发麻,总觉得空气中有股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军医察觉到她的不安,特意去找了春花,让她陪在夏松梦身边。
春花也不和她客气,主动接过夏松梦烧药的工作,一边看着药,一边给她从漠城的各种习俗讲到家里的鸡昨天下了几个蛋。有人陪着,夏松梦稍稍放松了一点,春花讲到高兴处她也能勉强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