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引诱、攀附、利用;
在为少年排除风险与隐患之时,不管是出于保护欲还是行动需要,时瑟都不会让他涉入太深。
“再等等,等那些人跳出来,你自会看清他们的真实图谋。”时瑟的语声柔和且低沉,却并未给出明确的应答。
先是引他自揭创口,探出当年隐秘,再是出尔反尔,激他赌气而去,其后更是未有出面,却授意手下将他狠耍了一通!到现下又是一副看似温言相劝,实则不留余地的态度——
他被强加的光环有多么令人垂涎,就有多么引人仇视。
戈缇相信时瑟绝不是无的放矢。
只是他仿佛忘了支撑双方体重的仅是一张高背椅,而非可以肆意折腾的沙发卧床,行至中途,临时转变了主意,腰腿背部肌肉蓦然绷起,恶作剧似的携着冲力一扑!
嫉恨、恐惧、憎恶……杀机!
昔日,情报署署长在审理这一事件时,将此案定性为联合会中的新派借流民之手所采取的恶性复仇事件。为了将三个孩子成功引出禁庭,他们甚至废弃了数条隐藏多年的暗线,而在此后数年间,他们也未曾停止过对名门族裔的袭击。
然而无法否认,此次人事正戳中他的心结,时瑟却宁可踩着他的容忍底线来谋事,也不肯退让半步。
不论在敌方阵营还是在自己人中,戈缇都几乎看不到一点纯净柔软的心意。
每每思及此节,戈缇胸中便有一股难以言明的躁郁。无论如何,与时瑟反目,都是他极力想要避免的后果。
几相叠加之下,戈缇再怎么心大,也难免少了几分坦然。
而现在,面对这些的却是时瑟,自然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他轻而易举地抵住了这个实际上战技卓绝,但在外界看来仅有半吊子水准的嘉利大少爷。
在时瑟那具修长结实、拥有完美比例的躯体下,隐藏着的绝不止是磅礴的力量和超凡技艺。只不过在面对戈缇时,他的本能防御总是形同虚设,这也是少年有恃无恐的根源。
戈缇与时瑟那双常人不敢直视的眼瞳对视着,忽地又放松身躯,重心偏移,宛如一只收翅落下的归巢之鸟,轻飘飘地向他怀中靠去。
两人都不是简单纯粹的性格,更不是简单纯粹的身份,诸如此类的事再来几回,他们的关系哪还能一如既往?待至裂痕大到无可挽回,又会有多少人为此额手相庆?
他又不是时瑟的那帮政敌,何至于被如此设计?!
时瑟的手掌顺着戈缇的脊背线条往下滑落,探入病号服松垮
在时瑟始终平淡柔和的目光凝注下,戈缇心气渐渐宁定,终是回以一个灿烂笑容,未再寻根究底。他上身略微前倾,稍显孩子气地抵着恋人的额头,轻快又柔软地说:“好,我等着。”
,以沉静而平缓的口吻道:“这桩陈年旧案,还没有尘埃落定。你早已知悉,这当中有联合会的手笔,但他们这一系列的布置,仅仅是为了报复和羞辱禁庭吗?他们尚有后招,在敌人亮牌之前,纵使已过了七年,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另外有必要告知你的是,你那位救命恩人,他与当年那起血案确无直接关联,可他碰巧救了你,又是那等出身,势必会被联合会设计到局中,只是还未实现更大价值,就已暴露在管理局的监察下。”
可只要有眼前这个人在,他至少能暂且任性地只做自己,不必为了回击恶意,不必为了获得安宁,而不得不受血腥侵染、遭权力腐蚀,终至一日堕落得面目全非。
这一下扑击既快且猛,糅合了格斗技的狂烈刚劲与诡幻多变,如果坐在对面的人体质实力稍差一线,都要承担肋骨当场断裂的风险。即使换作军中的那些武道高手,只要未能及时遏止少年的冲势,两人也准保会一块摔飞出去。
他正要从桌上溜下去,时瑟双手忽然伸到少年腋下,举臂上托,将人轻松而牢稳地抱下来,随后放到膝头。
对此戈缇理解也接受,在许多时候,更因此而感到轻松。
若把秩序管理局比作撑起整座禁庭的参天巨木,那么在它的每一条根须、每一丛枝叶间,流淌着的绝非公正、荣耀或者光明道义,而是充满了黑浊的罪恶和脏污的毒血!
戈缇眨了眨眼,忽地一个扭身,提膝转向,跨坐在时瑟那包裹在灰黑色修直长裤下的双腿上。他双手十指虚搭着恋人的胳臂,同时腰杆挺得笔直,有着贵族骑士策马时的优雅与骄傲。
但那个流亡组织的内部亦非铁板一块。若那场绑架的背后还有其他派系的人参与,且至今不曾浮出水面,那么他们的终极目的,必然比新派更为恶毒和深远。
戈缇静默了片刻,轻轻一叹,道:“我还想装糊涂,你都不给我这个机会。”他顿了顿,眉宇间透出些许不易觉察的疲惫,“……你发现了什么?或者,猜到了什么?”
倘如只身为戈家次子,戈缇尚有望最大限度地远离内外斗争,但他亦是烈焰羌鹫最贵重的血裔,越是接近成年,面临的考验越是险峻。
不过这种危险举动,也只有戈缇才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