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抖动着长出无数纤毛,就像一簇簇绒球状的蒲公英,在宿主的躯壳内外齐齐绽放。
在游离于时瑟体外的高维意生器官的侵蚀下,曾名为“亚素”的血肉之躯承受着柔和而高效的改造,全身上下皆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形式痉挛着。
在这团无定形蠕动的虹雾核心,神性魂币突然翻到反面,露出一幅不断变幻着的几何图腾。那无可名状的图腾由动转静,勾勒出一个由触手与眼球构成的祭坛。
在黑暗辽阔、模糊了真实与虚妄边界的精神维度深处,白蜘蛛的虚影悄然显现,冰冷地道:“你这是违禁操作,真以为主神不会发现吗?”
他的体表肌肤不时有触须冒出,眼耳口鼻亦是如此,残留于脑部的记忆细胞则被翻搅、侵吞、读取得彻彻底底。
在衍生体们私下交流之际,时瑟已经完成了观测,从而得出一个结论:‘死苦虚生’本就是亚素的宿命,而逆转命轨的代价,则需由戈缇承担。
但亚素却偏偏成为了典型的例外。
随后,沙恩又竭尽全力地干呕着,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将映射到意识中的画面抹去。
“我想……真正地活着!我选后者。”他祈求地说。
亚素则注定命途多舛,不是横死,便是时运惨恶晦暗,永世徘徊于低潮之境。但这绝不是因为戈缇的缘故。
白蜘蛛没有理睬它,继续对本体道:“以本世界为源点辐射出的所有支线中,原初之星都逃不过毁灭的命运!除了与祂签订契约,再无多余生机。这一点,你并没有告诉他。”
可不管哪一个选项,都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诱惑!
另一只衍生体发出了嘲讽:“你会为那孩子不平?你只是惋惜他没选做梦,不能操纵傀儡玩一场亲情秀而已!”
听到这个答案,时瑟的微笑终于不再精准而虚假,而是多了些真挚的味道,说:“很好,你做出了明智的决断!去了那边后,记得离另一个‘我’远点。他绝不会像我这样……友善。”
在这种守恒之律下,只有当戈缇自削强运,代偿因果,亚素的气运才有机会真正回升。而以戈缇的神眷与命彩,匀出一些给后者并不会有大碍。
深翡之海麒麟则晃悠着扁长的兔耳状触角,搭载在同调通感的链接中懒洋洋地说:“送一个暗命者的灵魂偷渡罢了,只要给足了贡献,祂不会特意来找麻烦的。”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
时瑟掌中的天文球则爆发出一团耀目的虹雾!
血黄色的暮光顷刻间被涤去了阴郁与邪气,少年沐浴在如蝶翅鳞粉般的“心尘”之下,发自灵魂的战栗渐渐停止,恍若置身于一方圣洁、庄严的天国。
当亚素看到魂币祭坛的第一眼,他的灵魂就从身体中消失了。在这具年轻的躯体变为空壳的同时,那些看似空灵治愈的星辉倏地黯淡,但却依然绚美且梦幻——那是一种感染式的、灭绝性的、犹如瘟疫般勾魂摄魄的色彩!
赤金名门蒙受神眷,族中子弟在成年之前,多少都会有一丝好运庇佑。面对劫难,他们总能阴差阳错地避过最坏的结果,就如三十年前的美人蛇之乱。
他似乎变成了一个癫痫病人,疯狂地撕扯着自己那头棕褐色的短发,肢体扭动得如同一条怪异的蠕虫,并且像个小丑一样又哭又笑。然而紊乱失常的语言中枢,却让沙恩再也倾吐不出对眼前这个非人异类的憎恶与惊恐。
只能说,少年的意识与灵魂已不在此世,实是不幸中的万幸。
时瑟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在安排亚素命运之时征询了他的意见,但除了那两个指定的选项,少年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他唯能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呐喊——
此外,从神秘学的角度而言,在这条核心主线中,戈缇与亚素之间也存在着某种原生的羁绊。这对双子降生于同一世界,虽各有先天的宿命,但由于这份羁绊,二者的气运在后天仍可此消彼长。
假若同样被投入无尽轮回,戈缇天眷神宠,气运强横明盛,虽会遭遇重重波折、险恶危机,但终将登临巅峰,及至有资格降临源核之影所覆盖的支线,与反叛神明的堕神者争锋相对。
至少对亚素而言,这简直就是天使的救赎。
沙恩的视觉神经虽已被损坏,却仍“看见”了这疯狂而丑陋的一幕,立即被极度的恐慌与恶心支配了全部的精神!
半晌之后,亚素的眼底慢慢亮起了光芒,这是由勇气与希望构筑的光芒,微弱、易碎却又饱含着对未来的渴求。
话音未落,忽有点点璀璨光粒自虚空中飘落,宁静地洒在亚素的黑发与肌肤上。
依据时瑟的经验与推断,这多半是某一个亚素,甚至是众多亚素累加的业债——比如在逃离生态崩毁的星球时,向主神许下了超出偿还能力的愿望,且在异位面中又屡屡透支神恩;亦或是在接触到凡人不该涉足的领域后,与某些高位格的‘异常存在’做了交易,才让本世界的亚素沦为了暗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