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幼金只是顺手掩上门,连眉都没皱,径自往外走了。
“大哥今日好兴致。”陈元卿淡淡瞥了他眼。
“让开。”陈元卿一身的酒气,本就头疼,骑马过来吹了冷风,乍又让人泼了一身污水,男人委实高兴不到哪里去
却骤然听得人沉声道:“放肆!”
陈元印与侄子侄女已经等不及跑出去,府中下人早将东西备好,等着取悦这些小主子们。
竟又是那姚修。
明年秋试考举子、贡生,后年便是省试。
幼金听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陈元卫笑:“二郎,你我兄弟也许久没坐在一处饮酒了,今日机会难得,不如多饮几杯。”
不知道怎的竟摔了跤,就跌在她院子边上,身边纸张散了一地。
姚修抬头瞧见幼金,一怔,顾不得身上还脏着,忙去捡地上的东西,可惜已经来不及。
陈元卿“嗯”声,人往外走,去的却不是箬山院的方向。
却让陈元卿斥了声:“还不快去。”
陈国公府里主子众多,此刻都坐在花厅里,花厅中间隔了道屏风将男丁女眷分开。
“娘子,娘子。”姚修几步从后面追上来,“姚修画这些,也是为了谋生糊口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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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除夜,幼弟并两三个侄儿都在桌上,陈元卿倒是没驳他,几杯屠苏下肚。
郑或见状忙上前来搀了他下:“大人。”
这读书人最重气节,无论暗地里如何男盗女娼,便是不愿意污了自己的笔墨。
十二月尽。
陈元卿揉了揉眉心站起身,似踉跄了步,有些不适。
“先随我回院更衣。”陈元卿嘱咐他道。
她见这姚修给隔壁稚儿教书,又给人写字,还当他可能是个读过两年书,连秀才都没考上,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早取得功名。
“备马。”
王婆心道,这小娘子家中光景应该是不错,否则穷苦人家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有闲钱供书。
“倒不是这个意思,只娘子别误会姚修是那无耻狂徒。”姚修道。
午后王婆子在厨下收拾,幼金打算出门,不曾想自家院子外面“扑通”声巨响,她吓了一跳,探头去看。
王婆子兀自端了水开门去倒。
要搁在旁的小娘子身上,或者看了也便过去,但幼金什么人,嫁人十多年,这东西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幼金噎住,半晌方道:“那我可没银子赔你。”
姚修听完,连连笑了几声:“娘子性情果真爽利,姚修钦佩。不过娘子,你家那黄梅树该修整修整了。积雪在上头滴到巷子里成冻,上回我就在你家院外摔了一跤,今儿又没能幸免。”
郑或一愣,他没反应过来,这除夜大人要去哪儿,该递的拜帖白日里早送了,而且大人虽会骑马,出门向来非马车不坐的。
这夜饮宴结束待更衣沐浴后,还要守岁直至天明,郑或说:“大人,我让人去给您煮碗醒酒汤罢。”
贡生们画神佛,画帝王贵胄,口里称着“饿死是小,失节为大”,就连齐圭那样的人,连写了字去卖都不肯,不料这姚修却不忌讳这些,连男欢女爱这事都敢偷画出来。
幼娘与王婆子刚在院子里放完爆杖回来,一身的烟火味儿,王婆子道:“娘子你先去换衣,婆子我把碗洗了,明日整天可动不得。”
“你又没犯了法,担心这作甚。”幼金道,“为了银子而已。”
王婆闻言连忙收手,却还是来不及,水已大半都泼到他身上。
人帮忙写了福字贴在门上,一年中这个时候,尤其在乡下,落第的读书人尤能多赚些钱。
正旦当日的水不能往外洒,免得坏了家里的财气,而除夜任何污秽都不能留在家里。
幼金因为齐圭屡试的缘故,对这还懂得些,省试接着殿试,那头名还要大马游街的。
“娘子,你别看那姚修为人不行,敢情听说他还是个贡生,后年要考的呢。咱这巷子里去他家求字的人,这几日排了都有数米长,都说沾沾喜气。”王婆子道,“不若婆子我也去买几张回来。”
借着烟火的光,王婆这才看清了面前来人的模样,磕磕巴巴就要跪下:“大人,您怎么来了?”
“大人?”郑或道。
京师家家开始燃起爆杖和烟火,声传至各个街巷,黑夜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或写福字,或画桃符,或描钟馗像,一张二文至三十文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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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不用,我明儿去纸店,买些红纸回来自己写就是。”
“哎,你别喊。”姚修以为她要闹得人尽皆知,忙出声制止道。
陈元卿并不大擅饮酒,不过陈元卫岁末让人参了一本把官职给撸了,陈元卿未在朝堂上帮他说半句话。陈元卫心里很是不痛快,又不敢当着陈元卿的面说,一直寻着机会灌他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