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刚至,上虞城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绵如毫针。
祝英台端坐在马车中,闭目歇息,银心掀起车帘,往外张望。
小姐,这雨也不知何时才能停,会不会耽误去尼山书院的行程?
银心娇俏的嗓音回荡在车内。
不必担心,总能入学的。
祝英台没心思观赏沿途风景,重生后的走向发生变化,她在思考变化的根源。
前世她和父母争执许久,才换来能去尼山书院念书的机会,今生却轻而易举地拿到手里。
如果父母也是重生,今生绝对不会让她踏足尼山书院半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祝英台想不通,念不透,走一步算一步。
去尼山书院念书不仅能拖延被迫嫁人的命运,还能早点见到山伯,没有父母的阻碍,再好不过。
山伯。
祝英台捂住心口,低低地唤着这两个字。
小姐,可是不舒服?银心睨着祝英台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事。祝英台秀眉微蹙,摇了摇头。
车马行至尼山书院山脚,祝英台下马车歇息。
天色渐暗,山脚下的小镇和重生前一模一样,最繁荣的街巷通达南北,街口的王家胡饼,街尾的李家首饰,还有巷内高挑旗帜的悦德客栈。
一切都让祝英台产生千帆过尽的空虚感。
她置身繁华,跨过尼山书院三年的时光再次回到初始,究竟是为了什么?
阁下也是尼山书院新入学的学子?
祝英台站在悦德客栈门口,听见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内敛,便是恭敬的话语,也透着不经意流露的骄矜。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马文才,她前世和他纠葛过甚,没料到今生会提前遇上。
是。
祝英台简短应答,并不打算与马文才交谈,按道理她应该报上名姓,再与他寒暄几句。
这一世,她并不想与马文才有过多接触。
在下上虞马文才,敢问公子贵姓?
青年的声音不依不饶,非要追根究底。
祝英台此时倒是诧异地侧身瞅了马文才一眼,前世马文才不说是八面玲珑,但也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人,怎么追着她问东问西。
免贵姓祝。
青年白衣玉带,身量颀长,是时下上虞城最受欢迎的儒生打扮。若叫旁人瞧见,都得称赞好个翩翩佳公子。
祝英台只瞧一眼便收回目光,她上辈子见过马文才朱红绣麋鹿圆领袍,腰系纯金貔貅纹蹀躞带的模样,高不可攀的骄横肆意,叫人移不开眼。
这等儒衫打扮,不是最合适他的,若是叫山伯来穿,倒是贴合。
公子可是祝家庄的九公子,祝英台?马文才问道。
是。
祝英台不耐应付马文才。
避免悲剧的最好办法便是掐灭源头,来尼山书院读书已成既定事实,那就断绝马文才的一切念想。
在下的车夫彻夜奔驰,颇有些疲惫,今日便不与马公子闲谈,来日方长。祝英台拱手行礼,招呼银心住店。
来日方长。马文才唇角微弯,似乎半点都没察觉到祝英台的态度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