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一大块,自己刚好懂点木工手艺,时不时还指点一二,阮慕阳凿梳子的间隙,他就在一旁拿木头刻小人,阮慕阳一把梳子凿毁了,他手中一个小人也刻好了,便斜卧在一旁,跷着二郎腿,一边啃梨一边嘲笑阮慕阳手笨。
阮慕阳的手确实比梁皓笨多了,他把那一大块价值不菲的檀木消耗了一半,才做出一把像样的梳子。
残夏耗尽,又过了一个秋,渝州城少见地下起鹅毛大雪,阮慕阳黑过头的肤色恢复了七八分的时候,温初月才回来。
这也不能怪他,江南的局势比想象得更加复杂,除了那位心眼没针眼大的太子以外,皇后的小儿子三皇子也掺和进来,那位约莫是在哥哥底下压迫的时间太长了,加上皇后年事已高,手也伸不到那么长了,便想趁此机会搏一搏,赵未自己脑门上贴的“太子党”仨字还没彻底揭下来,就自然而然成了被针对的对象。
太子和三皇子俩人,一方用软招控制之,另一方用硬招暗杀之,所幸赵未功夫了得,能走的温初月也会点三脚猫功夫,不至于成为累赘,加上还有战力惊人的牛大力,倒也有惊无险地捱了过来。
后来,在“高人”的提点下,死脑经的老三终于发现赵未已经和他老哥决裂,便改变战术,想和赵未结盟,无奈另一方也发现了老三的意图,于是,赵未一党又过上了被一方拉拢对付另一方的日子,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赵未想去江南花街寻访名妓的日程只得一拖再拖,天天拿一张写满“欲求不满”的脸哀怨地看着温初月,甚至还提出让温初月涂脂抹粉,换上粉黛罗裙让他过过眼瘾的变态想法,温初月险些没让他血溅当场。
就这么鸡飞狗跳了快四个月,“老三和老四同归于尽,永远也翻不了身”的局终于布好了,太子一党得到了满意的成效,把羽翼收归黑暗里。
年底,赵未以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为由,请求卸下钦差一职,回京修养,皇帝爱子心切,诏书第二天就到了,赵未当晚就启程回京了,局中人都知道,赵未重伤未愈,怕是挺不到回京了,即便侥幸没死,也是痴傻一个,这位爷的富贵命算是走到头了。
温初月跟在赵未身边,主子都伤成那样了,他自然是不能全须全尾、干干净净地回去,于是,温烨是在一条满是泥水的暗巷里找到他的,散架的轮椅倒在一边,他半个身子陷在泥中,身上糊满了泥和血,腿上还趴着一个生死不知的牛大力,背后满是伤痕和血污。
温烨把浑身冰凉的温初月背了回去,他被牛大力护在身下,自己只有些皮外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一向孱弱,招架不住冷天,还在泥水里泡了许久,才浑身冰凉得不像活人。温初月在温烨府上泡了个热水澡睡了一觉,气色恢复了不少,一醒来就要温烨送他回别院。温烨不敢不遂他的愿,只是依旧对他有些不放心,先带他去黄大夫那儿瞧了一下,黄大夫脸色虽不好看,却也说无碍,开了几幅调理的药,就打发他走了。
温烨把温初月送到别院门口,差手下去敲门,自己下了马车,掀起车帘,准备把睡着的温初月抱下车。
一只强壮有力的手却突然隔在他和温初月中间,揽过温初月的肩头,另一只手紧随其上,穿过温初月的膝盖,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阮慕阳冲温烨点了点头:“谢大公子送我家主人回来,剩下的我来就好,您请回吧。”
温烨回头看他时难掩脸上错愕,昔日的瘦弱少年,短短数月,竟然长成了一位翩翩公子。他已经的身高已经赶上了温烨了,身量亦是挺拔了不少,穿着一件素白的短袍,墨发高束,显得格外精神,五官长开了许多,本就不多的稚气荡然无存,眉眼间却依旧浓墨重彩,脸颊的轮廓更分明了些,神情也不像从前那般僵硬,眉眼低垂,视线落在怀中人脸上,自有一番温润如玉的气质。
任谁见了都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公子爷,这无可挑剔的五官将来也定是一个让姑娘们争相掷花的对象,却甘心在他们家做下人。温烨太过于惊讶,以至于忘了接话,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阮慕阳抱着温初月,缓缓地穿过侍立两旁的家仆,步伐从容地朝着大门走去。
就好像能抱着他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时间尽头。
“慕……阮曜!”温烨急切地唤了一声。
阮慕阳停下脚步,回头扫了他一眼,他的眼神明明平平淡淡毫无任何变化,温烨却似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威压,不禁呼吸一滞,努力平复了一下,才接着道:“你忘了拿药,每日煎服,坚持一个月,还有,初月的轮椅还消两三日才能做好,这几天你多照顾他些。”
阮慕阳接过药包,这回连道谢都没有,只轻点下巴便又转身走了,送客的礼仪自然也是没有的,阮慕阳进去之后直接用脚把门带上了,连看都没看温烨一眼。
阮慕阳走了两步,怀里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温初月小范围活动了一下肩膀,双手勾住阮慕阳的脖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在他肩头,还没说话,先往他耳朵旁边吹了一口气。
“主人?”阮慕阳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