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满脸激动地死死盯着电视,甚至还喷出唾沫星子,“活该!谁让他不懂得怎么去爱,女主甩了他不是活该吗?他好变态的,内心阴暗,撒谎成性!从小就喜欢女主,甚至还搞跟踪偷拍那一套,他那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女主!”
他的手一顿,游戏机因错误操作,他所操控的那个人彻底死掉了,他嗓音沙哑,破天荒地第一次问起他妈关于以往他最不屑且被他视为脑残言情剧的剧情,“那他后来怎样了?女主有没有和他在一起?”
“还怎么可能在一起?他到处散播和女主有关的谣言,以为这样女主就会回到他身边,他甚至还对女主的照片做过那种事,依我看,这种人还是尽早死绝了好!”他妈义愤填膺地往嘴里塞了一小把花生。
游戏是再也打不成了,他回到房间,把门反锁,然后把放在床头柜的相框胡乱塞进抽屉里。
尽管到后半夜他又把相框拿了出来,但自那以后他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天气渐渐变热,他却突然想看一次落雪。
忻瑜珺果然说到做到,疯狂打压沈家的公司,他知道他爸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表面看起来油盐不进,内心却养蛊一般地养着迟早会把他蚕食掉的贪婪。公司的账目就算做得再漂亮也难免有漏洞,而忻瑜珺又把顾念当成他的高压线,谁碰谁死,忻瑜珺像疯狗一样死逮着他们家不放,把他们家逼得直接破产还不算,还差点把他爸妈逼得跳了楼。
后来还是他表姐看不下去,出手援助,将他爸妈接到她家里。忻瑜珺说只要把沈舒承交出来,他就放沈家一条生路,他爸妈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晚一秒忻瑜珺就会反悔似的,巨大的利益和悬殊的生活落差面前,他爸妈才不管他的死活。
还好他的表姐人很不错,也一直记得他们家之前资助她读书的恩情,她表面答应了忻瑜珺的条件,背地里却偷偷摸摸把他送出国,“舒承,你赶紧走吧,没个十年八年的就先别回来了,这事也怨不得你爸妈,他们真的是被打压怕了。”
不怨,当然不怨,只是他成长成如今的模样,他爸妈在过去是否有尽到了他们的责任?
他什么多余的物件也没带,只拿着一大沓新旧照片出了国。他坐飞机,坐轮船,坐汽车,来到一个目前确定不会被轻易找到的小海湾城市。
他算着时间,算着时差,猜测着国内现在是什么日子,是什么节气,是什么时刻,他算着顾念还差多少天高考,他冥思苦想着顾念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他和顾念做朋友的时间不长,所供他参考想象的记忆很少很少,他怕有一天回忆会像海岸边的一块礁石,会被时间的大海冲刷得越来越平整,直到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哥哥,你在哭什么?”尽管已经入夏,海边的风还是有些冷,将小孩的花衬衫吹得猎猎作响。
他不信他哭了,但伸手一擦竟然真的有眼泪,他坐在沙滩边缘平地上的一张椅子上,矢口否认,“没什么。”
“大哥哥,你别哭了,妈妈说哭的话就不是好孩子哦。”小男孩不知人世疾苦,一脸天真无邪。
“嗯,以后我都不会哭了。”他觉得眼睛很干很涩,他的脑袋很空很空。
他朝小孩勉强一笑,脸上却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想他已经很难再笑出来了。
“那好,给你吃个糖噢,甜丝丝的,吃了以后就不会再难过了。”小孩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塞到他手里,然后飞也似地跑开了,小孩继续在沙滩上追逐打闹,堆他的沙子城堡,玩他的水枪沙铲。
他看也不看地将糖扔到椅子上,糖果砸到石椅翻转过来,露出包装上的一行小字:及时行乐,今天也要微笑噢!
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照片,看着上面再熟悉不过的笑靥,照片变得老旧,笑容却不会褪色。
十多年了,距离最初遇见那个人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
照片一拿出,他的口袋就变得空空荡荡,他没带钱,没带钥匙,没带银行卡,没带身份证,没带其它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他起身,那颗糖被孤零零地留在椅子上,他将褪色的老照片放回口袋里,轻轻、慢慢地放入,他再次拥有了一切,他带着他的世界带着那张照片,一步一步向浩瀚苍缈的大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