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自己不睦,其实他们兄弟都明白彼此还有政见不同,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于谋。而他拿着自己这个兄长,真正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既有兄长之尊,又担着先王妃为国捐躯的义名,他如今要做圣贤之君、又想皇室兄恭弟友为万民表率,就只有无可奈何地忍耐了。
皇后一番女人见解,虽未说到点子上,祈元帝也颇为领情,拍拍她的手道:“有劳你了。”皇后知道夫君之意,她一向自诩为两兄弟的居停人,以为皇帝分忧而肝脑涂地。不说别的,就为了迎娶新王妃能增加一个化解兄弟矛盾的同盟军,她也会好好过问这场婚事,以皇后之名重赏。
作者有话要说: 元.关汉卿的《南吕·一枝花·不伏老》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世事如棋局局新
宝庆王婚事已定,料想池鹿鸣逃不出他的如来佛掌,心甚安矣。池鹿鸣固然不敢抗旨,然而她心有踌躇,顿生茫然。人生在世,何去何从,自古以来多少智者都求索无果。然她一介女子,断然失之情爱,心将归宿何处?
这样恼人的夜晚,注定是难以成眠。她漫无目的走在黑夜里,妄图以体力的崩溃来救赎脑海的宁静。
池鹿鸣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太液池边,太液池的水绿得沁人,对今日的她来说似乎别有魔性。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蛊惑她,她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碧水倾过去.....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霎那间,她魂魄瞬间归身,猛然清醒过来,自己也吓了一跳,迅速往岸边后退了几步。待站定后,池鹿鸣回头一看,拉她之人却是徐婕妤徐一往。
池鹿鸣正要下拜,徐一往懒懒地挥了挥手,止住了她。两人默然并立了一会儿,一个并不追问,一个也无从解释,仿佛刚刚什么也未发生过。
一阵微风吹过,煞是惬意,徐一往随风扬脸,喃喃道:“一切如昔,一切非昔。”
池鹿鸣此刻神魂方定,未及细想她打何禅语。
徐一往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应和,顺手折了旁边一棵树枝,一边绕弄一边又道:“宝庆王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池鹿鸣心道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眼前的徐婕妤依然如少年时便自谋婚事的异类女子。念及此,她不由嗤笑道:“好亲事全因他是大祈朝王爷?”
徐一往今日好脾气,丝毫不在意她的嘲弄,转过头来,一定一句认真道:“只因你云英未嫁,他中馈乏人。”
池鹿鸣望着徐婕妤美丽精致的脸庞,忽然发现她如今美得光彩照人。她本不是十分绝色,胜在神态风流,经历了数年宫廷奉养,已然另有一番气度神韵。
不待池鹿鸣说话,徐婕妤又道:“命运之机,转瞬即逝。”说完,她兀自走了。待池鹿鸣回过神来,茫茫碧水边依然只有她一人立于天地之间,仿佛并无人来过。
池鹿鸣自我嘲笑,有些人永远就是那么灵醒与早慧,是她永不可及。徐一往也不过是一介女子,早在十年前在东洲初见时,年少的她便一心要自谋一桩好婚事。及至她得嫁章皇后堂兄,丝毫也不在意续弦身份。池鹿鸣猛然醒悟过来,或许,徐氏入大祈后宫,并不全是逼迫所致;甚至,她当日亦并非别无选择。
池鹿鸣入宫以来,从未得到过徐一往半点照抚。二人身份虽有云泥之别,但也并非从未遇见过。那一年她任司计后,她们是见过的,也正是在这太液池。只是当年的徐美人眼中并无她这等人物,池鹿鸣很有自知之明,也从未奢望得到东洲故人的提携与帮助。
那时,池鹿鸣从浣衣局脱身出来,初任司计。她每日小心行事,独来独往,夜间读书抄经,在一寓间独善其身。她花了数月时间苦练练了一手好算盘,盘算着任期期满,她出去可以当一个账房先生?不过,哪个府上聘请女人做账户先生呢?这样看来,皇宫倒是对女人最友善之地了,还专设有女官,让她们也可以为稻粮作谋,可以安身立命,可以奉养高堂。
她记得那一年,北地的冬日很长,春天很短。刚脱了棉袄,春装未着几日,就进入了初夏。春夏之交之际,最是繁华喧闹,万物竞相生长,日渐繁茂,气温逐渐上升,春困已去,夏困未至,身体里的精灵全然被唤醒,鼓动着主人走出去,去到人间。
十八岁的池鹿鸣忽然于一日黄昏时,想去太液池看荷花。在旧京时,荷花较少见,至东洲水乡,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当年她始终认为荷花流于俗艳,难登大雅之堂,多为乡人行舟采莲。那一日不知动了哪根弦,或许是想家、想东洲了?她虽不喜东洲,但父母家人此刻在那,便是她的牵绊与根基之处。
太液池西面有一大片荷花,那时花尚未全开,硕大的花蕾于连天的碧色中点点轻红,微风拂过,它们迎风同向摇曳,一阵清香随风而来,将初夏的气息渲染开来。
池鹿鸣深吸了一口气,忆起在东洲时,在这样的荷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