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不由痛呼一声,立时挣扎起来,抬手一掌拍在对方手背上欲将人逼退,冷声喝道,“殷池野!”
他心思千回百转,其实不过一瞬。然而恰是这一瞬的犹豫纠结,殷池野按在他肩上的手掌猛然加重了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人肩骨捏碎。
“不必麻烦。”
“属下不敢妄自揣测教主的心意。”殷池野语气平静轻缓,在人喉间流连的指尖却微微加重了些力道——哪儿是不敢妄自揣测,分明是要教主大人亲自告诉他。然而一瞬之后他又放松了力道,手掌按在人肩颈处轻轻揉捏。
殷池野的动作很轻柔,擦拭时丝毫没有扯痛他的头发。随着沈墨往前倾身的动作,他身后的长发竟当真从人手中滑出。
殷池野见状便轻轻唤了几声“教主大人”,见人始终没有反应,这才微微舒了口气,将银铃又收入怀中。他垂眼看着对方,静立了片刻,
殷池野低笑了一声,冰凉的指尖轻柔地拂过对方的锁骨,手掌缓缓顺着人的肩膀往脖颈滑去,指尖在人喉间紧张地不断来回滚动的凸起处停顿了一下,而后在上头来回轻轻摩挲,“教主大人这般心急,是要去做什么事吗?”
对方白皙的手背肌肤被他拍得一片通红,然而那一只手掌却如磐石一般岿然不动,牢牢按在他的肩上,甚至力道更大,以泰山之势压制住了他挣扎着欲起身的动作。
“也不必。”对方这般温柔细致,换谁都不忍拒绝美人儿的好意,沈墨却联想到了不妙的回忆,脊背立时泛起一片寒凉,忍不住往前倾身躲避对方的擦拭,“好了,不必再擦了。”
“教主大人要去做什么?”殷池野好脾气似的又问了一遍,随手将布巾扔在地上,微微俯下身,炽热的吐息隐隐约约地落在人头顶,而后缓缓游移到人的耳畔,轻声细语道,“还是……教主大人要去见谁?”他语气轻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长睫遮掩之下的双眸却是一片幽深晦暗。
……无论左护法图的是什么,重点是,他是该顺应剧情任态势发展,还是顺应心意拔腿就跑?
沈墨被这透骨的凉意激得不由微微瑟缩了一下。左护法给他的感觉就如蛇一般危险,但他隐约觉着这左护法不会害他性命,便也没有作出任何反抗之举或是坚持着起身逃离,面上竭力维持镇定,冷笑一声反问道,“左护法觉得本座要去做什么?”
殷池野却并未理会,只伸了手动作轻柔地将那一捧如绸缎般柔软顺滑的墨发从下方轻轻托住,另一手则将布巾罩了上去,松松地包裹起来,而后轻柔地擦拭着,嘴里轻声细语道,“这般琐事还是交由属下来做吧。”对方语气不甚友好,他面上却丝毫不见恼意,“教主大人方才可是撞伤了?”
然而未待沈墨站起身,肩上忽然按上一只冰凉的手掌将他往下一压,竟是牢牢压制住他的动作,阻止了他的起身。那只手掌与他肌肤相贴的部分,触感实在寒凉,按上来时仿佛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他的脖颈。
但是他随即又想到,相思教主不插手教中事务,左护法喊他过来商议事情也许只是一个幌子,对方或许另有所图——图什么呢?
一听对方这般语气语调,沈墨怕得头皮都快炸了,而敏感的耳际又被一股潮湿的热风轻轻吹拂而过,全身都不由战栗起来。他此时几乎有些分不出神去细听对方到底说了什么,满脑子皆是逃离这片是非之地,挣扎得更加厉害。
只见对方剧烈挣扎的动作忽而停顿了一下,而后缓缓地平息了下来,最后安安静静地坐在凳上。他微微垂着脑袋,还将双手搭在膝头,模样看来甚是乖巧。他肩上的发丝如水一般蜿蜒而下,往两侧分散而开,露出后颈一片白皙的肌肤,在灯火掩映之下泛着莹白的诱人光泽,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是。”殷池野应了一声,“我看教主方才应该撞得不轻,不若我为教主上些药吧。”
殷池野一面压制着他,一面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银铃,将那银铃凑到沈墨耳畔轻轻一晃,银铃里头立时发出一声细弱而沙哑的叫声,像是不知名的虫类发出的声音。
“那我给教主稍微按一按?”
“无事。”惧怕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后,沈墨哪还顾得上什么伤不伤痛不痛的,只想离对方远些,闻言只摆了摆手,催促道,“你擦快些。”
沈墨闻见这奇异的叫声,只觉眼前忽而开始天旋地转,所见之物尽皆扭曲起来,而脑中也像是被一团迷雾重重笼罩,一下子变得混沌。待他费尽心思拨开这重重云雾,才发觉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苍茫而旷远的天地之中,身周空无一物,寂寥无人,现实之景一下变得遥远,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放开本座!”
殷池野并未放松对人的钳制,一面继续压着他,一面谨慎细致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沈墨见状,本就僵硬的身子不由更僵了。他难受地咽了口唾沫,不忿地想道,“我除了回去睡觉,还有别的事要做吗?这么晚了你还要把我喊过来,就只是给我擦擦头发?不是还要商议事情么,你到底在磨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