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做到。在阿冉的陪伴中,他就好像拿到了逃离孤独的船票,得以在安宁的花园休憩。而在阿冉全然依赖的注视之下,他又如何能够硬下心肠来呢?
大概从他为阿冉冠名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法再对阿冉置之不理了。
所以,他想要阿冉跟他一起离开。而不论他把话说得多么为对方着想,都无法掩盖这样的事实——这样的想法,从一开始就藏着他自己的私心。
他们很快就收拾好了屋里的东西,一一打包好,放在了巡行器后方的空间里。
在小屋里休息的最后一晚,贺卿有点失眠,躺在床上没睡着。而阿冉坐在桌边,就着灯光,小心翼翼地动作。在深夜的时候,他终于打磨好他做的东西。
他握紧手里的小玩意,望了一眼旁边的贺卿,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这才走过去,坐到床边,挨着贺卿。
“阿冉,怎么?”
感觉到阿冉过来,贺卿睁开眼睛,翻过身来,笑着问他。
阿冉把手摊开,露出来一条由深色细绳串着的长链,中间是一块由木头雕成的圆形镂空的装饰品,还带着淡淡的木头香味。
在这块圆木上,割开的花纹样式像是某种图案,贺卿感觉自己似乎有一点印象,但仔细回想,又没有具体的信息。他便不再去想这些,而是轻轻地拿起长链,很是爱惜地抚了抚,随后眉眼含笑地看着阿冉:“你这些天都在做这个吗?”
这块木头很小,能把它雕琢得这么精细,必然要耗费好一番功夫。失败那更是再正常不过。
阿冉有点骄傲地点了下头,然后说:“送你。”
贺卿颔首道谢,不想辜负阿冉的好意,抬起手来将链子戴好,让刻着奇怪花纹的木头静静地贴合在他的胸口。
阿冉盯了会儿,眼睛里透露出某种莫名的情绪。他缓缓地伸出手来,两根手指触碰到那块木头上,没怎么用力,就好像隔着装饰物碰到贺卿的皮肤。
这样的动静好像有点奇怪,但贺卿没有往心里去。他只是等着阿冉,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半晌后,阿冉说:“它会,保护你。别摘。”
闻言,贺卿笑了一下,很快就回答:“好,不摘。”
天亮之后,贺卿和阿冉洗漱完吃了早饭,最后去帕里镇上拜别了南酊家,将小屋的钥匙交给他们之后,就踏上了行程。
贺卿在驾驶位上操作着,而阿冉坐在副驾座,看着外头急速掠过的熟悉的风景,他眉梢之间好像带有点失去某种事物的惆怅感,但很快,那点忧愁就被更为浓烈的新奇与期待所取代。
他转过头来注视着身边的雄虫。他知道,接下来的这趟旅程里,只有他和贺卿。而贺卿将要带他去往萨罗,去往外星系,一直到……贺卿的家里头去。
一想到昨日南酊的雌父跟他私下说过的那些话,阿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觉得从心口燃起的火一路烧到了脸上,弄得他身上都有点热热的,其间好像还有几分扭捏的、说不清的心绪。
贺卿无意往旁侧一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碰了碰阿冉的额头:“你脸上……等等,怎么还有点烫?”
虽然说雌虫体质强悍,很难见到他们生病,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生病。贺卿看到阿冉的脸颊有些红,额头也有一点发烫,心想难道是昨天早上给折腾那一遭,导致阿冉要发烧了?
“要是生病了可就有点麻烦……”贺卿喃喃道,“不过我记得南酊他们家好像给拿了点基础药物,应该能治疗得好……”
听见贺卿的话,阿冉赶紧把贺卿的手拿下来,朝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生病。
贺卿看他还是挺有精神的,专注地望着外头,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将视线挪到前方的屏幕上,按住操作杆,再次提了速。
——向着远方的萨罗行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