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晏是怕的。
归根究底,胡不归要的结果是阻止季凡将那些要命的资料发到网络上,而不是要季凡的命。
胡不归目光晦暗不明地住了口。
季凡看着胡不归,“胡先生,我买走了阿晏,合同双方签字盖章,他已经是我的人了,按照合同的内容,除非我请求协助,否则月光岛不再享有任何处置他的权利,请您不要恐吓我的人。”
“阿晏知道,但是……都是实情,阿晏不敢有半句虚言。”
他手上的事情还没忙完,临时进了书房处理月光岛上的这档子事儿,满心地不耐烦,电话一通半句废话都没有,“人在你那儿吗?”
“你知道但凡你有一个字的假话,会有什么结果吗?”
胡不归原本笑面佛似的和善微笑渐渐冷了下来,低头喝了口茶。
胡不归忙不迭地点头,“在,在在在!”
他难得被堵得严严实实无话可说,季凡等了片刻,在令人窒息的压抑沉默里平静地开口:“如果您做不了主的话,请让我跟凌先生聊。”
他本来胆子就不大,对月光岛的恐惧已深,受过地下区的磋磨又没有言欢的胆色,这会儿走出去独自面对站在月光岛权力顶层的胡不归,胆怯得根本站不住,本能地就在他前面不远处跪了下来,然后听到胡不归问他:“视频里,你说的那些证词,都是实情吗?”
他说得对,不管岛上用什么方式,的确做不到在几个小时内彻底、完整地敲碎一个人的精神,让他变成言听计从的傀儡——当然可以用药,但强效精神类药物的用药反应是很明显的,季凡既然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那么无论是他们带着用药后混沌的季凡找到母盘藏匿地点,亦或是从季凡嘴里知道了之后自行摸过去,都很难保对方会不会在被找到的一瞬间直接把所有内容一键发送出去。
他从去年圣诞节回北美开始就一直在找魅,奈何即便费尽周折找到了那人行踪,想要见面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行事风格,应该也想了其他可以控制我的办法——我父母早就都过世了,孤家寡人一个,言欢的父母都在监狱,就算你们的手再长,一两天的时间应该也伸不进去,剩下你们可以用来拿捏我的,无非就是我的公司,言欢,和我自己。”
季凡看着他,一字一句,缓慢地继续说道:“——但是,没有关系。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可以和言欢一起死,连命都豁出去了,我还在乎什么公司?当然,您当然也可以像曾经那么控制言欢一样同时控制我们两个,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们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你们能做的,也不过只有死和逼我们就范这两种方式。你们的手段这段时间我听说了不少,我当然没自信能熬上很久,但只是从现在到明天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他说着,看了眼表,“哦,忘了说,算上时差的话,你们只剩下了不到十个小时而已。”
季凡态度坚决毫无动摇,无缝的鸡蛋似的,生性圆滑舌灿莲花的老胡甚至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魅手头的确是有事情,早上醒了一直在忙,昨晚睡觉时怕吵到屋里人手机调了静音忘了调回来,直到不久前才看见手机上胡不归的未接来电和密密麻麻的信息,查了邮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晏不敢看胡不归,垂首点点头,“……回大人,是实情。”
秘书打开了会客室的大液晶屏,把开视频会议用的设备依次打开,片刻后,季凡终于见到了那位神秘的、月光岛背后真正的主人。
“你愿意给他作证?”
季凡知道胡不归做不了主,他原本就是冲着月光岛背后的那位真正的主子来的。
“是、是的……”
“啧,”电话里,魅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安排道:“让人接视频,我看看这人倒是何方神圣。”
有了主心骨,胡不归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阿晏咬着嘴唇看向季凡,季凡回过头,鼓励地轻声安慰:“别怕。”
今天这场谈判,季凡在脑子里反反复复演练过无数次,他算了所有的可能,用一张所有人都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母盘,锁死了胡不归所有力挽狂澜的可能。
这么一来,他就完全处于了被动的位置。
季凡的助理走上前,将阿晏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胡不归放下茶杯,同时压下了叫人直接把他们都拿下的冲动,转而朝站在季凡身后的阿晏招了招手,和颜悦色地喊他:“阿晏,你过来。”
胡不归心说我跟我们家少主都聊不上,还能轮得到你聊?他听得心里冷笑,但刚笑了一半,手机震动却响了。
他猛地一个激灵,拿出手机一看,顿时看见救星似的眼睛放光地接了电话,振奋得就差老泪纵横地给魅跪下了,“少主!少主您终于看见消息了吗?!”
季凡其实还在低烧,嗓子也还有点沙哑,但此刻破釜沉舟之下淡定冷然的样子,却炫目得让言欢移不开眼睛。
没想到与他想象中的形象大相径庭,竟然是个蓄着及腰长发、长相过于精致的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