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乱地移了下视线，贴着手机问：“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
阮秋也确实在用心照顾，只是用自己的较为稚嫩的方式，总是给他带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把一切好的都跟他分享。
婚外情本就不牢靠，祁浩天又是要面子的性格，他不过是在两人之间撕开一点信任的缺口，关系总有崩的一天。
祁浩天对他，明显激情和冲动偏多，二十七八的年龄，只追求当下的刺激，并不能落到细水流长的婚姻里。
几乎是信息送达的瞬间，祁浩天那边就来电话了。
祁老爷劝自己不要慌了阵脚，只要坐等那天的到来即可。
顾南山无法反驳，但也不希望两人陷入这样明显存在分歧却又无力解决的问题中，于是故作轻松笑了一下，道：“这样不是挺好吗？”
半晌后，祁浩天起身道：“反正我意思已经传达到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顾南山以笑意掩去眼底无奈的失落，给祁浩天回信息：【怎么了？】
结果在第二天，祁浩天回信了，顾南山打开信件一看，在原地呆滞了好半天，仿佛一下子不认识中文汉字了，时间长到连煮的汤都顶着锅盖扑了出来。
顾南山或许也想过要离婚，因为看清了他和阮秋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夫妻，他也不想背叛妻子，但一想到离婚后呢？
顾南山自嘲地笑了笑。
他爱阮秋，但不是男女情爱，而是亲情之间的爱。
顾南山这边也安静了下来，从祁浩天的声音中，听出了某种预兆。
原来，他才是最卑劣的那个人。
仿佛不会说其他话了。
顾南山也想要一个家，他父亲去世的早，母亲疲于奔命疏于对他的照顾，顾南山又是从小很乖很懂事的性格，因此不会对母亲提要求，可内心里，亲情的那片空缺一直都在，直到高中的时候，阮秋出现，以她的赤忱和一往无前，把那块渐渐填满。
顾南山不会离婚。
一如既往的霸道，好像离婚就能随随便便一样。
因此在家庭这一层面上，顾南山和阮秋才是契合的那类人。
他在零点的时候给祁浩天发去了节日祝福，可等了好久，祁浩天也没有回信。
祁浩天到最后一刻还是泄露了心情，摔上门的声音有点大。
“行。”祁老爷看出祁浩天的心烦意乱，愈发自得起来，他靠回椅背上，对着祁浩天的背影说，“你自己先想清楚了，人家不一定要你，他肯为你离婚吗？你们离婚后还结婚吗？娶一个男人，就算我同意，你自己还要不要脸？”
端坐在外面的钱助理再次吓了一跳。
“你不愿意？”
顾南山心中一跳，这才模模糊糊感觉到，祁浩天让他离婚可能不是随口说说。
顾南山并不是非他不可。
离了婚，所有的支撑和愿景都没了。
顾南山只好认为祁浩天在忙，或者节日祝福太多了，没收到。
从高中时期，阮秋就对他好，没头没脑的好，明明自己是蹦蹦跳跳路都走不稳的性格，但总是嚷着要照顾他。
＊＊＊
祁浩天上来就问得直白，语气也难得认真。
阮秋想要一个家，飞累了，随时可以归巢停歇，顾南山就给了她这样一个地方，并且对她没有任何怨言和要求，只默默地付出，因此阮秋才能心无旁骛地做研究。
祁老爷却在茶室内笑得势在必得。
顾南山连忙关了火，不过没忙着收拾残局，而是再次拿起手机看那条信件，看着看着，嘴角扬起了笑意，心里有点乱，也有点甜。
元旦那天，顾南山带着顾喜阮去了迪士尼，很晚才回家。
祁浩天只发来了七个字——【顾南山，你离婚吧。】
祁浩天若有所思般地自言自语：“你果然不愿意……”
明显顾左右而言他。
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祁老爷，好像是第一次认真考虑祁老爷所说的可能性——
经过这几年，顾南山早就看清了他的婚姻是怎么回事。
如果顾南山对阮秋有丝毫的男女情欲冲动，或许夫妻俩早就过不下去了，可他没有，阮秋也没有。
祁浩天那边静默了许久，再开口时，用上了肯定语气：“你不愿意。”
因此十几年过去，他们反而愈发牢固，成了彼此不可摧毁的后盾。
而且，祁浩天不会跟他结婚的。
……还是得遮遮掩掩地跟祁浩天地下情，还是得过着顾得了情人，就顾不上儿子的生活。
姜毕竟是老的辣，他治不了祁浩天，但他处事经验老道，深知人性不可试探。
顾南山看着手机，止不住心想：“离婚了，然后呢？”
他清楚，阮秋总有一天要回家，祁浩天总有一天要离开，他最终的落脚点依旧是家庭，然后与相爱的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抚养子女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