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祁冉给顾喜阮买新手机的当天,把自己的号码设为了第一紧急联系人,除此之外,祁冉还那部手机里多加了一个紧急联系人。顾喜阮问是谁。祁冉当时略带骄傲地说:“我的守护神。全世界只有我和他知道的号码,现在分享给你。如果需要帮助时又恰好联系不到我,可以拨这个号码,他能帮你解决一切问题。”
时间回到现在,卧室里,听了小妈的讲述后,祁冉表情转为空白,望着面前房门上的纹路。记忆里,他根本搜寻不到这件事的影子。
说着,顾喜阮蜷了蜷身体,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轻扯嘴角笑了笑,可怎么看都有些惨然:“然后你也知道,我跟踪了你几天,第一次跟你面对面的时候,你就坐在天桥边缘,我还没碰到你呢,你就回头了,其实在你回头看过来的瞬间,我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当时你的眼神很干净,笑起来很阳光,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大男孩,靠近你,就好像靠近了太阳,我已经很久没感受到那种温暖和活力了,可同时我那扭曲阴暗的心思也无所遁形,可能是被来自你身上的光灼痛了吧,我逃走了。”
三年前的砸门声一下比一下粗暴,顾喜阮躲在黑暗逼仄的衣柜里浑身发颤,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他被泪水浸润的眼眸亮了一下,连忙道:“冉冉!”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一道略显肃郁的男人声音传来:“喂?”
顾喜阮怔忪地眨了下眼,讷讷道:“但不知道你当时是醉了,还是还在生我气,你说……”
“谈恋爱后,我担心的事更多了,我怕你知道那次天桥上的
不敢开门。”
“对了,你问当初为什么要甩了你是吗?”一室寂静中,顾喜阮道,“因为我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电话那头是喧嚣的摇滚音乐,人声沸鼎,少年的声音差点被声浪盖过,不客气道:“你谁啊?”
室内再次陷入安静,中央空调短暂地停歇,发出宛若叹息的细微声响。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顾喜阮以为下一秒世界就该没有光了。
“哈?顾喜阮?”少年大着舌头,说,“谁是顾喜阮?艹!不认识!”
所以,躲债那天的顾喜阮,在遭到祁冉拒绝后,鬼使神差地按下了紧急联系人的按键。
祁冉静静地听着,背影在刹那间散发出沉默黑暗的气息,若是看向那只握住门把的手,就见白皙的手背上浮现青筋,手指也在渐渐握紧。
顾喜阮说:“那一次见面后,我就没再跟踪你,报复的想法也淡了,我不想再去打扰你和你父亲的生活,可你却找上门了……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跟你谈恋爱的,毕竟你是祁浩天的儿子,我还不能马上放下芥蒂,而且又是高中生,怎么看都不靠谱,可……可你……”咬了咬下唇,语气中不经意透露出无奈的抱怨,“你太缠人了,说什么都赶不走,而且……你也确实招人喜欢……”
然后,祁浩天找到了他,把他带出那个狭小黑暗的衣橱……他至今感谢。
“我……我是顾喜阮。”
顾喜阮将被子掩在下巴处,静静地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身后有任何声响。不过,只要祁冉不是现在离开就好,顾喜阮想把话都说给祁冉听。
“得到那样的回应,可能有点伤心……也不是……我那时候其实不争气地哭了出来,我知道我彻底弄丢你了,很后悔,也很抱歉。”
“我当时想放弃的,觉得不可能有人来救我了,但放下手机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你以前说过的……”
接着就是一阵忙音。
正当他要挂断电话时,听到那头淡然从容的声音说:“好的,喜阮,不要哭,现在告诉我你在你哪儿,我去接你。”
在还是高中生的祁冉的攻势下,顾喜阮其实并没有坚持多久便沦陷了。
“我除了躲在衣橱里,一点办法都没有。”顾喜阮继续道,声音透出些许苦恼,但因为事情过去了很多年,所以他并不困扰,“大概是走投无路了,也是因为想要干干净净活着的愿望压倒一切,绝望之中我好像已经顾不得太多后果,所以我选择向你求救,给你打了个电话,你接了电话……”
把话说开后,顾喜阮坦白得近乎真诚,几乎要将整颗心剖开给祁冉看:“父母去世后,我寄宿在亲戚家……因为一些事,过得并不好,有段时间尤其艰难,几乎没了活下去的动力,也是那时候,我在杂志上看到了浩天的专访,忽然想到这个男人是造成我一切悲剧的源头,并且肇事后连面都没露过,也没对我父母的死表示过歉意,我恨得不行,想要报复。我上网搜集浩天的资料,可挫败地发现,他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实施报复也无从下手,但是再后来,我得知他有个儿子,就在本市读高三,离我所在的大学不远……”
“喂?”衣橱里,顾喜阮抹了把眼泪,哭音沙哑地道,“你好,我叫顾喜阮,你能帮帮我吗?”
顾喜阮说:“我是这么跟你父亲认识的。”
顾喜阮却很平静地继续说下去,声音还是低低浅浅的,没有外露多少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