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们都看傻了,醒过神就赶紧拉架:“您别伤着自己,要动手小的可以代劳!”
韦瑛其人人品算不得多好,平日里收受贿赂甚至欺男霸女的事儿也都沾染过,只是不算太严重,在这时那可以说就是厂卫官员的常态。但和汪直走近了之后,韦瑛大有收敛,一是因为汪直警告过他,不可做坏事授人以柄,另外他也看得出汪直的为人,有心投其所好,就主动规矩了言行。反正比起追随汪直将会得到的好处,那些小便宜不占也罢。
韦瑛咧嘴:“他们老家在福建呐!一来一回查好几个月,到时朝中多少大官儿都做好准备为他脱罪了,咱们得应对多少变数啊?”
到了西厂开办这会儿,韦瑛这个骨子不算好人的人,已经在面上做的很像个真好人了。所以一见董序为这事登门拜访,韦瑛面上含糊应对,转脸就把事情原委报给了汪直。
没等他正式开展工作,那个杨某某就来撞枪口了。
叫人代劳就出不了气了呀。汪直有张敏留下的马步基础,最近几个月又跟王越学了不少功夫,出手已比常人厉害不少,只是这般
汪直一听说这桩大案竟然已经砸到了头上,顿时绷紧了神经。韦瑛还在摇头晃脑地憧憬未来:“咱把那老小子抓了,一顿弹琵琶,叫他交代这些日子都给谁送过礼,保准牵出一串蛤.蟆……”
分别审了所有仆从,把供词一比对,众人说法一致的便可以基本确定属实。汪直拿了供词一看才知,这杨晔还真是个不小不小的坏蛋。原来听说的坏人常是“勾结”当地官府,这杨晔不是勾结,他就是当地官府,朝廷派去的地方官都要听他调遣。前些年有个当地小官因为不愿奉承他,竟然就被他使人在必经之路上动了手脚,遭遇“意外”摔成了残废。
韦瑛恍然点头,汪直最后又嘱咐他:“动刑也悠着点,尽量别出人命。”
杨泰和杨晔是父子俩,宣宗朝曾有三位顶尖级的能臣干吏都姓杨,世人称为“三杨”,其中有个叫杨荣,这父子俩就是杨荣的直系后人,是能臣之后。
“人可以抓,”汪直打断他,“但不许动刑,不然就是授人以柄,外人都会说咱们屈打成招,案子审清楚外人也不认。”
比起汪直准备要办的那些小案子,杨家这案子可就是大案了,只为政治目的,韦瑛也会非常积极。
韦瑛一愣:“不动刑,又如何审案子?”
韦瑛率人抓来杨晔主仆一共十二人,能被杨晔从福建带来京城的下人自然都是他的铁杆心腹,了解杨晔做过的几乎所有坏事。这些小人物其实胆子也小,都不用真去动用什么太厉害的刑罚,有的只是摆上刑具一吓唬,便都老实招供了。
这对父子显然没继承下来杨荣的本事,谁也没考过像样的功名,只杨泰依着先祖的风光,得过一个指挥同知的虚衔吃了一些年的空饷。这一次是因为他们父子 “暴横乡里,戕害人命”,为仇家所告。
“查案查案,用查的呀!派咱们自己人去他们老家,邻里邻居中间一打听,事实就还原个八.九不离十。”
他还记得,历史上西厂就是因为对杨晔动了大刑,尤其是最终还导致杨晔死在狱中,自此西厂广受非议,甚至查案动机都被传说成了索贿不成,恼羞成怒。
这也是个问题,汪直想了想,道:“那这样,杨晔抓来就关起来,好吃好喝养着,你把他们从老家带来的随从家人拿去拷问,相信比问那父子俩还容易招供。”
这样的败类,竟然时至今日才被告发!汪直看完供词气得七窍生烟,简直想亲自冲到牢房去把杨晔打个鼻歪眼斜。后来一想:我干嘛要忍着呀?
这时代比现代更重视传承,能人的后人即使什么本事都没有,人品也很低劣,也同样在场面上能得到重视和尊敬。杨氏父子便因此在文人圈里广受敬重。
杨晔犯的罪,说起来倒和当年的张天师有些相似。他自家开着不少店铺,其中有家绸缎庄,一户外乡商人也来开了座绸缎庄,压价抢了他家生意,杨晔先是串通当地官府找茬压制对手,遭到反抗之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指使手下半夜放了把火,把人家的店铺外加住宅给烧了。
最需要避免的,就是让杨晔像历史那样死在西厂监狱里,等人真的被抓来了,汪直又反复向手下人申明,对杨晔本人绝不可虐待,不然人在谁手里出了事,他就要唯谁是问。一时间都有手下人怀疑督主大人是留着余地想跟杨家讲和。
城镇里的房屋一间挨一间,半夜起火扑救不及时,很多邻居也受了波及,最终一场火灾竟然伤了三十多条人命。
于是,汪厂花真就叫人领他去了囚室。手下人,包括里面关着的杨晔本人,都以为厂督终于要提审主犯了,没想到汪直进去就先一个窝心脚将杨晔踹翻在地,然后就骑上去兜头一顿狠捶。
朝廷知道后派了刑部和锦衣卫的人去调查核实。杨晔发觉情况不妙,就跑来京城投奔姐夫——礼部主事董序,疏通关系以避祸。董序恰巧认识韦瑛,于是自然而然地,把新近炙手可热的西厂也当做了行贿疏通的一大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