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李显转动着没有焦点的眼睛,在临近的兵尘面前,竟觉得大势已去。
婉儿上前一步,进逼李显:“陛下应当上玄武门宣示各军,太子是叛乱,勤王者才是忠臣!”
“不不不……我不去……你去,你去……”想想不长眼睛的兵戈,李显怕得要死,“你拿着我的旨意去,我就在这里……”
“陛下!禁军受太子蒙蔽,如果不是陛下亲自登楼安抚人心,谁会临阵倒戈!”婉儿额上红梅怒放,慷慨陈词中满是大唐宰相的威仪,“随太子起事者不过为求个荣华富贵,宫中尚有禁军驻守,只要陛下出面担保,谁都知道跟着陛下比跟着莽撞的太子好!”
“昭容说得对!”从来都跟婉儿不对付的韦后,在这生死关头附和起婉儿来,扑到李显面前,又把安乐拉过来,“陛下!你看看你的裹儿!若是今天早些出宫,现在妾与裹儿都要横尸街头了!太子谋逆,就算陛下不顾妾的性命,那陛下的裹儿呢?裹儿跟着陛下,一出生就没有好日子过,重润和仙蕙死得多惨啊!裹儿是陛下嫡生的孩子!‘若我生于世上一日,必不负我妻儿!’这可是陛下说的!这可是陛下的金口玉言啊!”
“裹儿……裹儿……”李显从来招架不住自己对女儿的愧疚之情,面对惊恐万状的妻儿,这个犹犹豫豫的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颤抖着声音,却还是极尽威严地向殿外喊去,“把朕的剑拿来!”
这个连称朕也毫无气势的庸人,被众人簇拥着登上了玄武门城楼,禁军已经在皇帝的指令下调度到位。李显刚登上门楼就望见从门外杀来的烟尘,虽然早有准备,但在望见楼下的李重俊马上挂着的武三思和武崇训两颗人头时,站在门楼上的身子还是忍不住晃了晃。
李重俊本想直接杀进去,但在望见楼上穿着赭黄袍的父亲时,还是慑于皇帝的威严,又碍着玄武门的森严戒备,禁不住抬手止住身后的军队。
七月本就是酷暑难耐,生怕楼下有冷箭射上来,两军对垒之间,李显的汗水早已浸透了龙袍,那只有皇帝能穿的赭黄色被汗水浸湿,变成诡异的黑。
“陛下。”婉儿在身后悄悄提醒他,于是婉儿低声念一句,李显高声喊一句。
“诸位将士!朕是大唐的皇帝,是你们的皇帝!你们的太子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哄骗你们,根本不是朕的授意!但武三思是奸佞,朕早就想杀了他,如今你们替朕了去一桩心愿,到此为止都是大功一件!大功已成,你们为什么还要跟着太子入宫?你们都是禁军,是朕的卫士,如今跟着太子犯上作乱,朕知道是受了这个逆子的蒙蔽!太子悖逆,杀武三思是为了天下人的公心,逼宫却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诸将士忠勇,更应该把奸佞一除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