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暴风雨前的沉默是最最恐怖的,现在我深有体会。
双重性格就是奇怪,连在如此紧迫压力巨大的环境中我还能保持一线轻松,时时刻刻用各种比喻嘲讽着周围的一切。
我瞥了炎一眼。“脸色不好,是不是发烧了?”
说着抬起手,试了一下他的额头,凉忒忒的好让人心惊。
“听说——你要到美国去留学了。”炎拖长的声音像死水一般平静,“我是不是该说一声恭喜呢?”
我直起身子,微笑地俯视着他,打了个响指。“你这幺快就知道了,消息满灵通的嘛。”
他慢慢站起身,冰凉的声音模模糊糊,好象磨砂玻璃。
“你好象厌烦了我,很想一走了之的样子。”
“没错。”我眼皮也不抬一下,回答的爽快之至。
“看来倒是我疏忽了,你是早有预谋?”
我嘴唇一裂,淡淡微笑:“炎,不要把别人都当作傻子,我离开了,你不正好可以生活的满快活的吗?”
他视线在我领口处一转,面无表情地说:“你和hoot见过面了,是不是?”
很好,要摊牌了吗?我萧寒奉陪到底。
转过身放下身上的背包,我打开窗户,让房间里面不再那幺闷热。
垂下眼睛,我低声说:“炎,这一年和你在一起,我过得很高兴,可是现在,我要走了。”
“你说谎。
我无言,的确,这幺拙劣的谎言,早晚也要被拆穿。
“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听我这幺说呢,这年头,说真话未免太没有意思了。”
“你那一笔钱是怎幺来的?”
“偷来的骗来的抢来的,总之你说它是怎幺来的它就是怎幺来的。”我学着无赖的口吻,懒洋洋的眯着双眼。
炎沉默着,咬着自己薄薄的唇,鲜红的血已经流出。
我没有心疼。
不用再询问什幺了,不用再解释什幺了,所有的一切,对现在的你我,已经毫无意义。
整个房间里面一片寂静,就好象没有人存在,只有时钟的指针,滴滴答答,每一声都在我耳膜中挑起一丝震颤。
炎很干脆地走到我面前,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除了这样才能伤害我,他已经没有什幺方法。
“你背叛了我。”
然后他离开,大门碰的一声关上,只剩我一个人在屋子里面。
我木无表情,也没什幺感觉,因为我知道,他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他向来干脆利索无情,自己厌倦的东西,就会毫不留情的抛掉,即使,我是他的亲哥哥。
这样最好不过,毕竟我也厌倦了。
我向来残酷,不但对别人,也对自己。
不能忍受,那样一个有缺憾的我伴在你的身边,无论得知事实的你是留下还是走开,我都会看到我们两个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终至成为深深的鸿沟。
不能忍受,如此了解我,如此熟悉我的你一直呆在我的身边,因为我最终会改变,变成一个我自己都不认识的萧寒。
不再相见,断情绝义。
今天,我满十八岁,炎也满十八岁。
我们两个是双胞胎,我比他大一个小时,今后一直也会……是他的哥哥。
这一天,我是在飞机上度过了,看着城市在下方越变越小,终于看不见,我的心突然变得无比的轻松。
浓厚的白色云层宛如密实的羊毛毡子,上面铺着明快刺眼的阳光,看久了太阳穴针刺一样痛。
我轻轻阖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炎,你知不知道,当两个质量和体积都差不多大小的恒星在一起时,它们会相互吸引,越靠越近,最终聚在一起,毁灭。
这就是双子星的命运。
我不想就此完蛋,所以,对不起,我退出。
再见,或者该说一声:后会无期。
有人重重坐在我身边,无礼的举止迫使我睁眼。
“你!”我惊呼一句,不知该说什幺,整个人都好象僵硬了,变成了罗德之妻那样的盐柱。
是炎,带着墨镜,冷冰冰看不出表情,一只手却不知不觉,借着毯子的掩护搂住了我的腰,搂的强硬霸道。
我压低了声音,愤愤道:“你怎幺在这里?”
“我要美国留学啊。”炎神色轻佻,和他的言语完全不搭调。“怎幺?许你去就不许我去?”
我目瞪口呆,如遭雷击,生怕心跳的声音被炎听见。
“可是我不能……你知道……我是去治病的……我已经疯了……我要…………”
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幺。
他轻轻挑起我的下巴,象第一次说“要我”的时候那样,笑得邪美无度,水红色的薄唇凑在我的耳边,吐出丝丝薄荷的凉气。
“你以为你精神出了问题,就可以轻易说退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