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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有很多不易被人注意到的小能力,我向来很佩服,买火车票就是其中之一。那时候还没有网络购票,大多数时候买票还得靠个人关系和能力。无论多么紧俏的车票,无论时间有多么紧张,只要“大刀”想买,他总能买得到。记得有一次我们有一个产品在检测中心做测试,性能总是不达标,适逢“十一”前夕,闲聊时主持测试的工程师抱怨无法买到假期回沈阳的车票,我走到实验室的外边,给“大刀”打了个电话,两个小时之后,车票就被送到了那个工程师的手上,结果当天我们的测试就通过了。
所以,当那个晚上我们聚在去山东的火车上同一个软卧包厢时,我一点也没觉得意外。为了赶火车,我们四个晚饭从简,自然没有喝酒。刚一开车,小马就跑到餐车,买了一塑料袋的小二和休闲食品回来,还捎回来一只烧鸡。
封闭的包厢内很快就酒香四溢,这让我回想起当兵时偷偷喝酒的情形。那时候我们都很穷,买得了酒,就再没有钱买下酒菜。往往是人手一瓶二锅头,围着一小袋榨菜和一小袋花生米。别人喝酒划拳是喝酒,我们只有划拳赢了的人才能够吃一粒花生米,或是一根榨菜,那真是令人难忘的青涩年代。我看向“大刀”,心底涌起一阵温情,他冲我笑笑,不知他是否能体会到我那一刻的心情。
我们边喝边聊,大家都很熟,所以没有一丝拘束。下午的时候,“大刀”就把去山东的目的告诉了我。杨子,也是我们的战友,刚担任一个家族房地产企业的老总,给“大刀”打电话,让他过去看看是否能有什么生意做,于是“大刀”拉上我,顺便再找机会看看附近其它地区的战友。
我这个人比较懒,就陷在京城里,很少往外跑,和过去的战友也没有太多的联系。“大刀”则不然,他俨然就是国家安全局的特务,对每一个战友的近况都了如指掌,还经常上蹿下跳,四处窜连,这一点他倒是比我强得多。
不知不觉,八个小二喝完了,小马问我是否还要继续喝,我看看表,已近午夜了,就说算了吧,强子和小马就张罗着去外面抽烟。
包厢里只剩下了我和“大刀”,我们躺在两个下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小聂最近找你了吗?”“大刀”突然问。
“没啊,”我侧过头,白了他一眼,“跟你混的,找我干什么?”
“没找你就好,你注意点儿。”他看着上铺,若有所思。
“怎么了?”我问。
“没怎么,我不想说,”他依旧没转过头来,“想想就恶心。”
“不想说就算了吧,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没有你我认识他是谁啊?”我又瞄了“大刀”一眼,他说的我能猜出个大概。其实我没对他说实话,小聂曾经为了江苏和云南的项目找过我两次,都背着“大刀”;还有几次,他执着地要请我喝酒,我推不掉,干脆就请了他一回。毕竟他是“大刀”的小弟,两人间有些矛盾也在所难免,我倒没必要在背后添油加醋,反正背着“大刀”的事儿,我不肯干,而且小聂最后也明白了,如果他伤害到“大刀”,我都饶不了他。
强子和小马说说笑笑回来了,一点也不在乎别的包厢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我瞪瞪他们,从铺上起来,踹了“大刀”一脚。“走,我们也去抽两根,回来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