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并不说话,只是偏过头去看那朗朗悬着的月亮。夜空仿佛蓝色的绒布,最底下是远处房屋的剪影,黑而深的。而月,高高的悬着,和低矮的房屋来开那样大的距离,它也该是寂寞的吧?
“哼,乐尧一定是做贼心虚。”于菲菲将刀子嘴豆腐心发挥到了极致,“坏人家姻缘的事情一做再做,真是造孽啊。”于菲菲这么说着的时候,正穿着小碎花的梅红大睡衣,脸上敷了青色的祛痘面膜,捻着兰花指,非常的大妈。
苏晓上下打量这个老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眼见着自己被他押进一辆黑漆漆的前半部分像越野车后半部分是房车的杂交大车里,苏晓觉得还是想起他是那座尊神的为好。苏晓眼珠一转,飞跃牌?对了,好像是那个无赖爷爷。
杂交大车在公路上飞速的行驶着,苏晓看向窗外。这是一条盘山公路,道路宽阔,一边临着海。海涛声声,碧蓝之上是同样碧蓝的天,苏晓觉得多日来的郁结之气也渐渐舒缓。只是碰上张之栋,自己又该要说什么呢?
苏晓俯过身子,把头靠在于菲菲的肩窝里。“好。”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的颤抖,好像是一根将要断了的弦,尖利而微弱。苏晓紧紧的咬着下唇,她很早就知道眼泪可以逆流,只要对自己足够狠心,就可以把软弱的液体逼进自己的眼睛和心,留下一滩水渍,在一角静静发霉。
苏晓看了看张家爷爷身边的美丽少妇,腹诽一句:“老牛吃嫩草。”脸上倒也没什么讶异之色,只是对着漂亮姐姐点点头,算是招呼。才开始打量张老头的老窝。张家爷爷的老窝总的来说呢,就是山窝窝里的金凤凰。苏晓面前的小洋楼整个外墙体漆成金黄色,门口还各立了两只铜狮子,当然也是金色的。四周还有差不多的小洋楼数栋,无一例外的都是同样的装修,呈圆环式的包围着这栋主楼。空处的地方自然是做了绿化,只是那几株碗口粗的桑树让苏晓暗暗咂舌。生在鱼米之乡,苏晓自然知道桑树是一种很难长粗的植物,这么大的桑
而于菲菲的人生终极目标,也就是做一名从里到外散发着乡味儿的大妈。“把全城所有超市的促销单拿来,比对比对,再做饭给自家男人吃,人生再美好不过了。”
“好,我原谅你。”苏晓又在心里说了一遍,忽然又觉得可笑。这种笑意慢慢放大,渐渐成了她嘴边开的一朵花,她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呵呵……”她把头微微的扬起来,她记得以前看过的肥皂剧里说过,这样就可以把眼泪收回去,不再伤心。只是原来那都是骗人的,黏黏湿湿的液体像爬虫一样流过她的面,苏晓哽咽无法出声,这是今天第二次哭了。苏晓模模糊糊的想着。真是丢人。
张之栋很惨么?苏晓有点幸灾乐祸,也好。但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也不回话,直把张老头子盯得毛骨悚然:“小丫头不要这么盯着老头子了。老头子年纪也大,最疼这么个孙子,两个人把话说开,然后爱干嘛干嘛,这样不就行了?”老人头上的法令纹此时分外的突了出来,炯炯有神的眼睛有些失了光,努了努嘴,又咒了一声:“臭小子!”
只是苏晓在做总结的时候忘了一个词,叫做天不遂人愿。
第十五章
苏晓笑了笑,确实是再美好不过了。
有个词叫流年不利,有的时候黄历上会写不宜出行。苏晓深以为然,自己那天没有随传随到的话,大概还能再开心一会儿。但就像许多人都会教育自己的那样,没有假设没有如果,生活就是生活,你只能面对。苏晓深深吸了口气,把所有零零碎碎的心绪都打包塞在心底,然后对着镜子笑了一笑,就真的好像是开心的样子了。大概也仅仅是在入睡或是醒来的时候,苏晓才会浮起难以言说的寂寞。因为对面的那张床,从那天起,便是空的。
“我想哪个妖精搞得我们家小子焉儿巴拉的,原来是你这个小姑娘啊!”面前的老头子笑得张牙舞爪,直露出一排被烟熏黑的牙来。
不只是乐尧,张之栋,田悦,甚至自家的哥哥周海洋,虽然苏晓没有刻意避着,但都不约而同的消失。苏晓有些惆怅也有些庆幸,她确实还没有想好面对他们的表情。而考试周也到了,恰好可以让自己收一收心。
是认她做我的朋友的。
于菲菲的声音辽远宁静,她的眼睛里是湿润的,黑色的瞳孔愈发的深黑,有着光泽滴溜溜的转过,左眼眼角的泪痣也莹莹的发出光来。她的整张脸仿佛隐在薄薄的面纱后,不太分明。于菲菲的嗓音原来就有些低,现在更是沉沉的:“我希望你原谅她。”
张家爷爷施施然下了车,今天为了有些老爷的做派,他还难得的拿了个龙头拐杖。只是真用上了直觉得别扭,又显老,便将拐杖扔给一旁的儿媳妇,抄着手等在一旁观察这个把自己气的七窍生烟把小子迷得七荤八素的丫头。
“无……哦,张爷爷好。”苏晓暗舒一口气,幸亏自己改口的快。
但面前的张爷爷变脸却更快:“好你个丫头啊,知道自己得罪谁了不是?你把我们家小子害得那叫一个惨啊,还他妈的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说清楚,害得老头子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