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关於他认为什麽才是纪录片、故事跟当事人,最後送出了那封邮件。
工作坊发表会的当天办了一场招待会,请了各种艺人、影视公司、和叫得出名字的导演到现场,放映学生和许宗毓他们这些新锐导演的短片。每部片都会有人讲评,当然都是相当场面话的勉励与各种假装出来的惊艳。许宗毓知道自己拍的那部《我与父亲和一卷录影带》其实不是好作品,只是来的宾客很给他面子。
一部部短片公布完会上传到网路上让大家观摩投票,选出最喜欢的短片颁奖。得奖的人也将获得几万元奖金和奖状。许宗毓看完全部的发表会影片,安琪拉说好要拍的纪录片并没有出现在发表会上面。还未散会前一群影视圈的人各聚一起说事情,一些学生也混熟彼此聊着自己的作品,许宗毓在这里像是一个边缘人,他在还没散会前悄悄的离开会场。
天空下起细雨,许宗毓手伸出屋外雨水就滴在他手掌心。
「许宗毓导演。」这时有时叫了他的名字。
不是屋内,而是在屋外头到门口前的那个花园,只见安琪拉撑着伞对他挥手。
谢谢你的那封信。
撑着同把伞的许宗毓听到身旁的安琪拉说:「我读了那封你寄来的MAIL,音讯档跟指示和建议我也都听了也看了,里面写到什麽是纪录片、只是单纯的展现事实的真相吗?还是追查到最後那不为人知的谜团。也许那样的事实很吸引人,但对我来说什麽是纪录片?那是一个陌生人去认识另个陌生人的故事,这个故事就算在烂在普通或是没有人在乎,只要这个陌生人在乎,那我也会在乎且尊重他的故事。」
「我想我会那麽喜欢你的纪录片的原因,也许就是那在影片里的温柔。」安琪拉说,两人停在了捷运站出入口的上头。
听到这句话的许宗毓转头看像安琪拉,许宗毓脸有点红,他很意外会有人以温柔形容他的电影。安琪拉说:「我第一次看到他大哭,在那瞬间我就该知道他其实没有准备好去接受这一切。而我却以为把一切说出来对他还有大家都是好的,这种事情只是我片面的想法,纪录片里的主角是他,他的感受才是重点。让他的伤口摊在阳光下太早。」
安琪拉看着许宗毓说,收起了雨伞,太杨从乌云後方出现撒了一片金色的阳光在潮湿的地面上,台湾夏天湿热的触感瞬间就感受到,又黏又腻。
「我会等他准备好,不管要多久希望他可以走出来。这部纪录片我想就先等待我们彼此都做好准备再说吧,对不起还那麽麻烦导演你。」
坐上高铁许宗毓想着的不是安琪拉最後这段话,而是那句:
纪录片里的主角是他,他的感受才是重点。
「我有站在父亲的角度想过录影带的事情吗……」
但是我如果站在父亲的角度去看这部记录时……
「谁来站在我的角度,了解我的感受?」
你长大一定会跟你爸一样帅!
不!我保证你一定比胜益君那家伙啊!还要帅上一百万倍。
好像有谁对我说过这句话?
在高铁上睡着的许宗毓眼角流下一滴泪。眼泪划进了灰黑色的口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