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玻璃顷刻间全部破碎,海洋淹没陆地,宇宙吞噬黑洞,人成为粒子与恒星共生。低头看见自己的精液蹭在池衍黑色的衣服上,留下白色斑点,脑中的宏大瞬间坍缩,爱又渺小成了一个平凡的吻。】
又问:“你明天还在吗?”
“在,”池衍帮他把翻起的肩带顺好,“还是这个时间,明天见。”
池衍便缓缓和他讲起童年,跟着做操锯手的父亲去海上看他们采冰,某次铲车脱钩,两百斤的冰块掉下来砸伤腰背,不能再做工了,家里断了经济来源,人便轻易在无能中变得多疑且暴戾。
“买的,”池衍帮他揉发红的手腕,“北井子那边有冰场。本来不散卖,后来他们又想起来还有些去年剩的,一直没化掉,就便宜卖我一块。”
前面讲入职,着实有些言重,说白打个零工而已。厂里最近忙,老板要常往合隆跑,他俩就帮着顾店,顺便给小孩上课。钱不怎么赚,一天一百来块,费用基本日结。好在向其非会说,人又讨喜,能出单,姚姐心情好,答应算提成给他。但在东港横竖也花不掉太多钱,一来二去反是又攒起了一些。
店里有空调,向其非坐柜台后面,这会儿正中午,临近饭点,不忙,虽然多数时间都不忙。看玻璃大门外的行道树,似乎在幻觉中开始波动。打开百度在搜索框检索:“夏天为什么能在马路上看到浪”,答案基本讲什么折射反射,看个似懂非懂。关掉页面,池衍正巧领着两个刚上完课的小孩出来。
第53章 荒原蓝调(上)
都十岁左右,男孩儿。一个腼腆一个外向,各背一把小尺寸的琴。课是买琴送的,也是他和池衍离奇入职这家琴行后老板开发的新业务。说来也扯,向其非当时听完就觉得不行,不定能在这儿呆上几天,他们一走,这不就诈骗吗?
活跃的那个推开玻璃门往外冲,挂在门外的风铃叮呤哐啷地响:“非非哥哥再见!池老师再见!”另一个跟在后面,试图从即将合起的门缝挤出去。
给小孩子上课,池衍极有耐心又好脾气,不是,应该说他本来就这样。向其非双手托下巴,晃悠着腿,腹诽,就是要给秦筝看见这一幕,恐怕他泪都要哭干。
“没事。”池衍说。
池衍无语:“知道了,那我去买。”
附近的淮南牛肉汤,向其非连吃一个多礼拜还没烦,池衍也就无奈跟他吃了一周。同姚姐也在那家店相识,彼时刚喝干最后一口汤,叼块儿剩的酥油饼,用手机备忘录算钱,和池衍商量有哪些短期兼职能干,中途被姚姐截胡,问,“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吧你们?”
他也提起一把无形的枪:“他一直说自己藏了一把猎枪,是当年缴枪时没交上去的,谁也不知道真假,但倾向于默认它存在。甚至我的印象里,我妈带我逃跑那天,身后曾有过枪响。”
那天的雨像专程下给他俩,之后在东港住了十余日,温度还在有节制地攀升。按姚姐说,“往年就没超过三十度,今年真热得有点儿邪门。”
向其非朝小孩们笑:“下课了啊,辛苦啦。”
“嗯,卖不掉的冰,放在冰场,一年到头都化不了,第二年新冰来了放不下,就要把老冰砸碎倒进江里。”
“中午吃什么?”池衍站在门口,还维持着刚才推门的姿势。
姚姐周身全是生意人离奇的心安理得,有什么啊,送的课,能坚持来一个礼拜我都算他们牛逼。
这家店叫滚石音乐,不知究竟能碰到谁的瓷。黑底黄字的门头,没什么设计感,开了能有十个年头。虽店名取得广,实际就是个屁大的琴行。老板姓姚,四十九岁,代理些中低端乐器,且在合隆有家自己的箱琴厂。定位亲民,一把全单也就卖千把块。时至今日,收入主要靠网店,门店一天到头不见几个客人,却也没动过关停的念头,诡异的使命感作祟,她这么说:“这儿要有人乐器坏了,我总得让他找得到地方修吧。”
果不其然,这十来天,琴是卖得好了点,池衍的学生前后已换三批,走得最远也就这俩,刚学完C调mi型音阶。
向其非又对他充满崇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向其非望着他,傻笑:“嘿嘿。”
池衍再次射进他的身体里,而后在他耳边喘气,并诉说,“我刚才好像,能看见你的海。”
池衍怕他撞到,把门推开了些。小孩低头:“谢谢池老师。”
之后便顺利攀谈起来,池衍慢热,起初偶尔接几句,给向其非做捧哏。可此女经历不凡,来搭话也因看池衍面熟,对滂沱略有耳闻。不是滂
一同洗过澡,两人缩在窄小的沙发上,看雨不停流进屋里,而此刻连一个漏水的屋顶都是值得爱的。冰块已经光荣完成使命,泡在水里化得很快,向其非回头问池衍:“你哪儿弄来的冰啊?”
,而陆地被圈进透明的容器供海洋生物观赏,他和池衍成为两头鲸,像夏加尔画过那样在城市上方游荡。但目之所及,人类的悲欢都已不再是我的悲欢了。
“能这么久都不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