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身以为所谓的清净时候就是避开梁家人就行了,谁知道去了才发现灵堂里面居然只留了几个认不出名字的远方亲戚在嗑瓜子说笑,近一点的亲朋好友几乎全都没在,鹿禄忍不住看了李文心一眼,这也太清净了吧?李文心这么够意思?
“所以说,梁秋这人最讨厌了。”挂了电话,鹿姜深觉自己刚才的忧愁情绪全是因为梁秋的死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年纪,忍不住低声埋怨道。
这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就连鹿禄都听见了,站得更近的李文心自然也听见了,她神色自然地将香凑近蜡烛点燃,又转身递给鹿禄:“现在的人全都各奔东西,也就红白大事的时候能聚聚,舅舅最爱热闹,想来也不会介意的,谁家的丧事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鹿禄还记得这回事,当下点了点头,也不想去多了解里头还有哪些故事,她只想快点上完香就走。
说完她从管香蜡钱纸的亲戚身前拿了几根香,亲戚上下一打量发现鹿禄身上没带白,又递过来一根白布条,被李文心给拒绝了,她朝着那人解释道:“舅舅的女儿,过来上柱香就走。”
鹿禄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也不知道是这口热水给予了她温暖还是贺延年刚才的话让她有了一点点的力量,鹿禄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鹿姜的电弧:“妈妈,梁秋去世了。”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好似平淡得不太正常,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刚死了亲爹的反应,倒像是死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远方亲戚。
“那我找个清净点的时间去上柱香,也算去过了。”鹿禄想了想,叹了口气道。
如同身处在美梦之中,如果再改变下去,她也不清楚现之后的改变是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了。
亲戚了然地点了点头,朝着一旁不明所以的人撇撇嘴解释道:“那梁秋啊,不厚道,娃儿还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一直跟着他前妻,就没管过,亏得人家还愿意来给他上柱香,李秀红还闹着要人家来披麻戴孝,也好意思?养过人家几天啊。幸好李秀红没在,不然又得闹出点事情来。”
“没事的,我就去上柱香,这也是我和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鹿禄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黄叶,在心中叹息,这也算是了结这两辈子的父女缘分了。
鹿姜过了良久,才吐出两个字:“也好。”随后又道,“这次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你这样子,还好没被外公外婆看见,不然得气成什么样子?”李文心看着鹿禄漫不经心的样子,当即就是一声轻笑,“你放心,等人回来了,我就说你已经来过了,不让他们去找你
她实在是不太想和梁秋在灵堂见面,哪怕是在周围等着,也有一种自己去送了对方一程的感觉,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和梁秋是同辈人,相差也不过几岁,看见同龄人办丧事,总会提醒她已经不再年轻,鹿姜一直对自己很有自信,但之前无意中发现鹿禄也已经到了青春正好的时候,她虽然不至于去嫉妒自己的女儿,但也开始明白,甚至惧怕,自己也会变成曾经瞧不起的婆婆妈妈,惹人厌烦。
甚至就连鹿姜的感情都要比她更充沛一些,虽然是惊讶的感情:“他死了?”
鹿禄这时也明白了过来,估计要是自己没去,李文心肯定就会想办法说服梁元成和李秀红,让梁春的儿子顶上去,反正李文心是肯定不会给梁秋披麻戴孝的。
“别想多了,我本身是想趁外公大姑他们不在的时候让你过来的,谁知道你运气这么好,全都带人讨说法去了。”李文心看出来鹿禄脸上的疑惑,解释道,“就是那个,大姑给外婆找的偏方,找那人的麻烦去了。”
“梁夏和李文心肯定是不会强求你的,梁春估计也不是很想让你去,她肯定是想让她儿子替上去呢,就是其他人还是想让你听话的。”鹿姜嘴里的“其他人”说得就是梁家老夫妻。
鹿姜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惊讶也仅仅在于这人也死得太快了些,很快又开始关心起鹿禄来:“国庆前不是还挺好的吗?唉,这下子你就算不想去也得去走一趟了,之前梁家人想认你回去,就是因为梁秋没别的孩子,那老两口最重视这些了,肯定是想让你去披麻戴孝。”
鹿禄这次算是听明白了,李文心平时估计自说自话习惯了,这话根本就不是和谁说的,就是忍不住想讽刺吐槽两句。
鹿姜沉默了片刻,提议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们趁这个时间再出去走走也行,反正过两天你放周末。”
鹿禄听到这话也是狠狠皱了皱眉头,李文心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可没有提到这个啊。
虽然鹿禄很不想承认,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瞬间感谢过梁秋,要不是对方,自己说不得也不会来到这世上,也不会和鹿姜有母女缘。
鹿禄已经决定好要去上一炷香,便和李文心商量好了找一个清净的时候。
她接过香,朝着牌位拜了拜,随手插在了香灰上,上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哪怕没怎么用力也插进去了。
李文心被鹿禄一催促,忍不住“啧”了一声:“就你想走啊?我还想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