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批下乡的,有不少都是跟越灵一样大的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城里孩子没怎么吃过苦,到农村种地插秧,他们能扛得住吗?再说孩子一个人背井离乡的,到了插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当地人欺生怎么办?这些真是不敢想,一想就觉着心酸。
越灵早就想好了借口,她解释道:“妈,我之前在王家收拾东西的时候,你不是让我把抽屉里的钱票都拿光嘛,当时拿的时候没注意,刚才我看了一下,里面竟然还有几张点心票,正好刚才投信的时候路过供销商店,店里新到了几样点心,我就把那几张点心票都用了,正好拿着东西咱们在路上吃。”
越诗于是没有再多问,母女俩吃了几块点心,又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要出发的时候。
男人说完这句话,顿了顿歇口气儿,又继续道:“看见操场上这些卡车了吧,每个卡车前面都贴着一个地名,你们被分到哪儿了,就在那辆写着对应地名的卡车前面排队,等知青安置办的人一一核实过你们的身份,你们就能领到钱了,领完钱的知青,就拿着行李立即上车,不要再有任何耽搁!”
第18章 离开
“嫂子, 你看真是麻烦你们了, 我和灵灵下乡, 倒把你们夫妻俩折腾得不轻”, 越诗和女儿手挽着手走到张翠喜跟前,脸上带着歉疚, 客气地跟张家夫妻道谢,越灵也礼貌地跟两人问了好。
旁边同车的男男女女听见
那边一堆好几个女人抱着自己孩子大声哭嚎,那架势简直像是生离死别,再也见不着面了似的。但也能想明白,孩子这一走,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一次,有好些知青下乡七八年的都没回来过,最后直接就在农村成家了,难怪家人舍不得。
过去看一下,却被母亲一把拉住,“青青,别追了,你任阿姨还等着咱们呢,迟到可就不好了,等回去我就给你外婆打电报,你这会儿追上她又能怎么样呢”,越琴好说歹说,终于打消了袁青青跟上去的念头。
张翠喜摸了摸越灵的头,装作不高兴地瞪越诗一眼,“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帮你拿个行李有什么!”, 她男人也在一旁憨厚地笑了笑说:“是啊,大妹子,翠喜都跟我说了,我家张伟的事这次多亏你了,不然他今天也得跟着这些卡车走,我们夫妻俩还不知道多久能见一次儿子呢!”
各种哭声、叮嘱声、说话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 下乡的知青们身上背着行李卷和被褥, 胸前还带着知青办发的大红花,一个个不舍地跟家人告别,越灵打眼看了一圈, 觉得恐怕整个操场上就她和她妈是迫不及待想下乡的。
男人话音刚落,操场上便叽叽喳喳乱作一团,家长们带着孩子四下寻找着对应的卡车,很快,去各地的知青整整齐齐站在分属各地的卡车前,家长亲人们在车外围站了一圈。
操场上停满了带拖斗的大卡车,粗略数数,大概有二十来辆,看来这一批下乡的得有好几百人。
另一边,越灵已经提着东西回到了招待所,马上就要出发了,她还挺期待和自己妈妈一起,过过那种简单纯粹的乡村生活。她前世参加过一档慢综艺节目,录制地点是在山里的一处农家小院,每天只用操心一日三餐,虽说谈不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也颇有几分恬淡怡然的乐趣。
不过这种送别场面没持续多长时间,很快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拿着一个大喇叭走到操场最前面的升旗台上,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嘈杂的人群道:“好了,大家把哭声都停一停,眼泪擦干,我这儿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所有的下乡知青,组织上会给每个人发放一笔安置费,分配到省内的,一个人130块钱,分配到省外的,一个人180块钱,现在所有人准备领钱。”
张翠喜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号啕大哭的几个女人,心有余悸地对越诗道:“看见没?要是没你那份儿工作,我现在也得在那哭!”
果然,提到钱,刚才那股子离别的感觉霎时被冲散了。越诗和越灵母女俩站在最左边的卡车前,卡车前面贴着“宁西省绥庆县”六个字,算上越家母女,这辆卡车前一共站了有22个人。
等轮到越灵她们这的时候,工作人员疑惑地看了看她们母女俩,又反复看了看手上的资料本,最后神色古怪地确认道:“越诗?32岁?你这资料该不会登记错了吧!”
越灵拉着妈妈的手和她并排站着,张翠喜和她男人拿着母女俩的行李在外围等着,准备一会儿帮她们母女把行李放上车斗。很快,知青安置办的人走过来一一核查信息发放安置费。
“越灵, 这呢!”张翠喜洪亮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越灵和她妈转头看过去, 张翠喜和她男人在一辆军绿色的卡车旁边站着,手里拿着她们母子俩的行李包裹。
下午六点半, 天色还是亮的,越诗母女到附中操场的时候,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全是家里人来送孩子下乡的。
“灵灵,你这是拿的什么?”越诗记得女儿出去的时候明明只拿了两封信,怎么回来了手里倒提着一个满满当当的布兜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