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像,真的很像。
像他那年在体育馆里打球,他穿着新买的球鞋穿梭在球场上,球场里也是这样的声响。他出了一身汗,裴邵也出了一身汗。他们在体育馆打到很晚,出来时才发现外头在下雨。雨势并不大,裴邵说,是男人就跑回家。蒋绎没说话,冲他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抢跑。裴邵在他身后骂他,边骂边追。
他们一路跑回家,他家里没人,裴邵家里也没人。他们在他家玩游戏机,很快外面有车停下的声音。
蒋绎很少见邵姨开车,也很少见她那样失态的神色。
她跑进客厅,顾不上整理仪态,她看着蒋绎,叫他,小绎,你得跟我去趟医院。
很奇怪的是,当时的蒋绎没有问为什么。他那时脑子好像是一片空白的。却仿佛已经预见到即将要发生的事一样,为了避免亲眼目睹,他握着游戏机,坐在那没动。
在游戏机传出game over的音效声中,他听到裴邵试探着问发生什么事了。邵姨没说为什么,她很快走过来,拿走蒋绎手里的游戏机,对着裴邵说,你陪小绎一起去好吗。
她离得很近,淡淡的香水味中掺杂着另一股更加细微的味道。后来蒋绎问过裴邵,那时候他有没有在邵姨身上闻到过什么味道。裴邵说没有。蒋绎却十分确信,确信自己那时候在邵姨身上闻到了消毒水和血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在他踏入医院后,浓度达到顶峰。
他忘了一切,忘了他是怎么过去的,也忘了当时谁跟他说过什么话,后来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一切都好像被真空罩罩住了,一切都很不真实。只有他身上不停出的冷汗和手臂不自觉地发抖,提醒他他并没有在做梦,眼前发生的一切全都是真实的。
手术室里有人出来过几次,护士跟邵姨和裴叔交谈。裴邵握住他的手,牵着他走出急诊大厅。他们站在屋檐下,迎面而来的是潮湿的风。
裴邵握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
紧到让蒋绎反感,他甩开他的手,裴邵就重新去握。直到他累了,不再甩开他的手。
裴邵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给他,是一颗薄荷硬糖。
他们站在那,含着糖,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蒋绎盯着地面问他,裴邵,你觉得他们会死吗。
裴邵没有回答,他站在蒋绎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蒋绎似乎感到他也在发抖。
他看着裴邵,裴邵与他对视,很快挪开眼。
邵姨叫他的名字时,他立刻看了过去。他从没有哪一个瞬间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从一个人的脸上看到笑容。他也从没有哪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心脏的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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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绎睁开眼,眼前不远处的瓷砖上落了几滴红色的血。白色的瓷砖上,被人踩过的血。
他站起身,抬起手想要撕掉胶带立刻离开这里。至少,此刻的自己是没有办法坐在这里的。
他迫切的想要吃一颗薄荷糖。
长时间输液的手臂冰凉,撕开胶带时,连带着针头一起被拔出来,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从针尖中缓缓流出的液体落在手背上时,他能感到一点凉意。
蒋绎?
他抬起头,在白到刺眼的光线下,阮月安拎着伞和一袋吃的,慢慢朝他走过来。
她看见蒋绎撕开胶带,手背上流出不少血,顺着凸起的血管蔓延。她皱起眉,问他,你想干嘛?站在那干嘛?坐下。
蒋绎被她按着肩膀重新坐回去,她叫了护士过来,重新给他扎针。在护士的抱怨声中,阮月安附和着骂他,然后又跟护士道歉。
她向来都是嘴甜的,只要她想,任何人都可以被她哄得开心。
给。
面前忽然多出一个包子,他没接,抬眸看着她,不说话。
阮月安看了他一眼,挪开眼,然后又看了回来,问他,吃不吃?
他接过包子,捏在手里,热乎乎的。
你怎么来了。
这话很硬,但他的嗓子很哑,说出来的话沙沙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阮月安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牛奶,我们吃饭的地方离这不远,裴邵说取药在排队,我正好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有解释的嫌疑。
我姑姑她们还等着我,不能走开太久。
蒋绎嗯了一声,谢谢。
他这一声谢谢听得阮月安浑身不舒服,把牛奶递给他后就四处打量、四处看,总之就是不想跟他对视。眼睛一垂,看见他身边空着的凳子上斜靠着一把伞,就是他那天在饭店里说不要了的那把伞。
裴邵呢。他问。
他在排队。阮月安没看他。
他哦了一声,低着头,忽然张口问她,你身上有糖吗?
糖?
薄荷糖,你有吗?
阮月安沉默一会,她知道蒋绎有吃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