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动，只听得一声叹息，他抬起我的下巴，幽幽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若来质问，我该如何答你。”
叹了口气，我走向他，伸开双臂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 ——
我弯腰，行庶民之礼。
我咬了咬唇，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毫无回旋余地，便道：“好，你要左相府亡，我也阻止不了你。但是请不要为难我的亲人，这一世，虽然没有遇到可以爱的人，但还是有很多爱我的人是我想要守护的。求你，不要为难他们，也不要为难我。留下他们的性命，让他们过平凡的生活，于你不过是一道口谕的事，而我也会保证左相府从此淡出皇庭之争。我只想要简简单单的生活，便是隐居山林，穿着粗布麻衣，也比这锦衣绸缎活在惶惶之中的好。”
我心里叹息一声。这孩子太不自信，遇到事情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扔，以后少不得要费一番心思开导。
“助你登上皇位，左相也有功劳。如今这般赶尽杀绝，岂不让你新近拉拢上来的人对你寒了心。”
“那皇上认为我此次来还能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我问。
慕蓉琉璃眸子闪了闪，松开手臂，“你不想让我与你同生死？你可是怪我无用，在这紧要关头，仍旧只能看着你受累，自己却毫无法子。”
华堂殿的宫灯亮的耀眼，他锦衣未换，明晃晃的，隐约看得到银丝线绣的四脚蟠龙。听到我的脚步声，从奏折上抬起头来。
我的小心肝紧了紧，忙跑过去，踮起脚尖，亲了亲他浅色的唇。
听我说完，慕蓉怔了很久，咬了咬唇，点头，“好，师师，我按你说的做。”
他没有说话，挥退侍候的宫人，站起身走到我身旁，垂下头静静将我望着。
“一定会去找你的。若不然，这天地虽广，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四十八 变故
我走过去，他将我抱在怀里，嗅着我的发香，叹了口气，“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我道：“从皇上想要拿走我所拥有的一切那日开始。”
般的手，道：“您放心，我今晚便进宫见皇上，爹爹和大哥必然不会有事的。”嘱咐侍儿将汤药端过来，服侍她喝了半碗，见她安心睡去，才起身离开。
他笑了笑，“我本就没有要杀他们，只是把他们请下高位而已。”
“宗人府正在拟草案，安排罪责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他回过头，望着我，剑眉微微拧起。
唇角微勾，算是招呼。
“民女哪里敢质问皇上，只是请皇上看在往日情谊，高抬贵手，给爹爹和大哥留个全尸罢了。”我淡淡，镇定的望着他深色的眸子。他的瞳孔中，是两个我。
他不语，隔着香雾缭绕，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看了我许久，我望进那深色的眸子，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我自是不想与你分开，但是慕蓉，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好给刘府留条后路。今晚你便带着钱财出府，离开皇城，在偏远的地方置办一处宅院。不要打断我。这是至关紧要的事，如果皇上真的决定痛下杀手，便是我亲自去求他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们只能另谋出路，至少我会保证你们大家都没有性命之忧。”
我仰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决定不继续绕圈子，“你不能杀爹爹和大哥，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那就当是提前给他们上了一课，权势如同钱财，适量便好，多了反而有害。”他抬手抚上我的发。
我很是欣慰，虽说这小子平日很粘人，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担当大任的啊。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许。
和慕容子潇的会面安排的很顺利，他应该早就想到我会来，做好了能够应付我的周全准备。
“克扣官银万两，强占百姓土地叁千亩，且兼贪污受贿，卖官鬻爵，查收赃银一共叁百七十万。宗人府下旨流放岭南叁千里瘴气之地，连带者革除官衔，男发配从军，女充入官妓。你以为这样判罪如何？”
我摇头，抬头望着他，直接将目的挑明，“你必须离开，左相府危在旦夕，很可能明天就会被查封。在我进宫之前，你必须离开。”
慕容子潇笑道：“何时变得这么谦虚？”
去见慕容子潇前，我先去了慕蓉的院子。思量此去不知前路何处，总是要先安排妥当了才能安心。
慕容子潇笑了笑，放开抬着我下巴的手，走到香炉旁，背对着我，拿小银匙去拨弄鎏金笼子里的香灰。
离去时，慕蓉深深将我望着，甚不放心的加了句：“你，你一定要来找我啊。若……若是不来……”垂下眸子，没了下文，长长的睫毛上颤悠悠坠下一滴泪水。
我静静听着，唇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皇上已经决定了？”
慕蓉正倚着雕花的廊柱子，凝眸望着院子中盛开的芙蓉花，见我过来，微微一愣。
我笑了笑，眼睛晶晶亮的望着他。
他展颜，道：“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