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诺把额头抵在哥哥的手臂上,像撒娇一样摇了摇。她把手插进何锐的头发里,轻轻地揉弄。
何锐醒来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次,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何诺就坐在他床边,送来的水她要尝尝,送来的药也要她先尝尝。像小狼一样守着他,恶狠狠的,忏悔的小狼。
她还要忏悔多少次呢。
何锐抬了抬胳膊,何诺惊动,猛得抬起了头,“何锐!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你怎么来这了?”
“我…我…偷偷跑出来的…”何诺像小朋友一样坐坐直,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
“怎么弄的?又打架了?”何锐语气很冷淡,他坐直了些,冲何诺受伤的的胳膊仰了仰下巴示意道。
“没有没有,我跳…我不小心弄的。哥,你头还疼吗?”何诺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她不是受伤的小狗,不会在主人面前露出伤口以博得同情。
何锐后悔过很多次,当初不顾众人非议把何诺接回身边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事实是不是已经很多次向他证明过她就是不能融入社会人群的怪物。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何诺在小时候杀过一个小孩。那年她七岁,刚从全封闭的医院被接回家,那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住在家里。大家都以为她的病完全好了,让她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在何锐十二岁生日宴上玩,她把一个比她大三岁的小男孩从二楼的护栏上扔了下去,小男孩后脑勺磕到了一楼的柜角,当场死亡。这件事被不大不小的解决了,她有Jing神诊断书,又无法证明不是意外事故,家里赔了一大笔钱摆平了。
每次何诺露出这种揣揣不安的表情的时候,何锐就会痛恨自己的后悔,就会把何诺所有的残忍都忘掉,只记得她是那个穿着病号服,剃着光头,在医院隔着玻璃哭着说“我打不过他们”的小女孩。
所以天生的坏种,难道真的不能被教养。
“何诺”,何锐想说些什么,可是又停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你什么时候出院呀?我让人把咱们家收拾一下,我到时候来接你”,何诺欢快的摆动身体,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何锐。
何锐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何诺,那是我家,不是你家,更不是咱们家。这么多年无论我怎么努力,是不是也不能让你变好哪怕一点。现在我怕了也累了,以后随你怎么样与我无关了。”
何锐说完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记忆里那个小光头长成了大人。
“哥!哥,你怎么了?你别不要我,你为什么生气啊?哥,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何诺扑倒在床边,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哥…你快原谅我,我以后一定听话!”
“小乖,哥哥没有不要你,你长大了,要学会自己为自己负责了”,何锐把何诺眼角的泪痕擦去,对她说,“出去吧,出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