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走出医院时,司沉正站在车边抽烟。她走到近前,立刻问他:饿坏了吧?想吃点什么,我请你。
闻言,司沉蹙了蹙眉,淡淡一笑,扬了扬头示意她上车。
车开到静安一间日料店。
两个人一进店,女老板娘看到司沉便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用蹩脚的中文点头哈腰地招呼着。
进入包厢坐下后,司沉说:上一些快的,热的。
等老板娘退出包厢,司沉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小板药片,就着煎茶吃下了药。
你饿的胃痛?盛夏微怔。
不等司沉说话,他放在桌上的电话就震动起来。接通后,那边隐约传来一声沉稳的女声:儿子......
司沉瞥了一眼盛夏,便拿着电话起身出了包厢。
老板娘带着服务生跪在桌边上菜,菜摆好正巧司沉也回来了。再落座时,司沉脸色明显难看。
盛夏大气不敢出,默默的埋头吃东西。
鲣鱼汤底的乌冬面,看似清汤寡水实则鲜甜浓郁,面条入口弹软,盛夏本不觉得饿,吃下去却香得很。
两人沉默的吃面,盛夏偷瞄司沉,罕见他也吃得正香。他余光察觉到她在偷看,头也未抬就问:看什么?
没......盛夏小声说着,继续吃面。
看到盛夏拿筷子那只细白的手瘦得骨骼嶙峋,司沉放下筷子,将天妇罗的盘子推到盛夏面前,说:多吃点。
盛夏点点头,随即夹了一块炸虾,整块放进嘴里,咀嚼时发出阵阵脆响。
她吃相憨态可掬,司沉挑了挑嘴角想笑,点起烟,吸了几口。
司沉看着盛夏吃饱,等她放下茶杯,才开口:过来。
看到他冲自己招手,盛夏起身挪到他身边坐下。他将手放在她肩上摸了摸她的头发,她顺势靠在他怀里。他好似在抚摸一直小猫咪,动作很轻带着宠溺。
除了有力的心跳声,盛夏还能听到沉闷的叹息声从司沉胸口发出。他的情绪带着莫名的低落,盛夏不知道他有何心事,迟疑半晌才喃喃问:叔叔,你不开心?
我有那么老吗?司沉似笑非笑反问。
盛夏尴尬的张了张嘴,不老!我只是......以为你喜欢我这么叫......
你怎么叫向南?
......盛夏抬起头,与司沉相视一眼,移开目光才回答:叫名字。
顿了顿,盛夏努嘴,一脸无辜仰头看着司沉,问: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司沉嗤笑一声,轻佻道:叫爸爸。
盛夏一楞,讪讪说:还是叫叔叔吧,好不好?叫爸爸,我......叫不出口。
司沉不置可否,心中不免冷笑,小时候她明明叫他哥哥,长大了倒连辈分都变了。他转头望向窗外日式的庭院没再搭理她。
窗外是日式庭园造景,在院落一角还有一颗高耸的樱花树,微风中樱花摇曳四散落在院落各处,那些粉红的花瓣不禁勾起了司沉的回忆。
那年,他与母亲一同去北京城南菜市口的胡同探望父亲的外室妻儿,也就是向南母子。
两个女人在屋里兵戎相见的谈话,司沉与第一次见面的弟弟向南在院子里沉默站着。
谈话中间向南被叫了进去,之后屋内传来高一声低一声此起彼伏的哭声。
司沉站在海棠树下,听得一阵厌恶和心烦。
这时,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跑进院子,如同撒了欢的小鹿一般,白长的一双腿跃过高高的红色门槛,追着一只花猫就跑到海棠树下。花猫几下爬上了开满粉红花簇的树冠,海棠树下女孩搓着小手,nai声nai气对司沉求道:哥哥,抱我一下......
说着,小女孩边跳脚边指着树上的花猫说:三花它吃了有老鼠药的rou肠,得抓它去看大夫......
之后的许多年,司沉的耳畔还萦绕着小女孩甜糯的声音,还有那一双妖媚勾魂水灵灵的鹿眼,让他始终难以忘怀......
即便,如今这双眼睛已经映着他的影子,落下因他而流的泪,他却再也找不回那种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