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县依山傍水,景致也好,距金陵城车程不过半日,我在那里有间两进的小宅子,你一人住足矣。”
程显靠在门边,看着女子将衣裳折好,拆开,再折好,也不催促,“明日我再给你挑两个机灵的丫头送过去,你且安心住着。”
“我有一问。”沈清月把玩着搁置在衣物上的玉牌,“显爷为何会来这秋水镇?”
“我舅舅,就是启贤郡王,前些时日从府中不告而别,母亲令我出来寻他。”
“寻着了?”
“尚未。”他摇头,又道,“不过姑姑已经派了神行卫的庞大人来找舅舅。”
神行卫的庞大人?那程显的舅舅就是槐彼县县令口中,被天子亲赐皇家姓氏的“彦爷”?
她摸着玉牌上的貔貅纹理,“我想先去个地方。”
茗香馆
沈清月进了门,径直走向柜台。
忙于算账的掌柜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要什么?”
她将玉牌放在桌面上,掌柜的语气顿时恭敬不少,“姑娘有何吩咐?”
“我来物归原主。”沈清月看了眼门外等着自己的男子,压低了声音,“烦请向珃爷转告一句话,神行卫的庞大人也去了槐彼县。”
这是从程显口中探得的消息,她直觉会对陈珃不利,而她向来有恩必报。
“姑娘所言,在下必定转达。”掌柜的收好玉牌,点头应下。
沈清月转身刚要离去,瞥见了二楼忙碌的小厮,那不是。。。每日在怡红院对门喝茶的男人吗?她心中疑惑,既然他自己就在茶楼做事,为何还要跑到怡红院对面的茶楼喝茶?
“清月?”程显唤了她一声。
她只得走出茶楼,心中依旧怀揣着疑问。
程显拿过锥帽戴在女子头上,“我会为你另落户籍,以后你就是沈清月了。”
茗香馆内
小厮跑到掌柜面前,“沈姑娘去哪里?”
“不好过问,不过我看外面等她的人,像是小程爷。”掌柜的目光深沉,“我去给珃爷报信儿,你找人跟着那辆马车。”
小厮应了一声,刚要走开又被他拉住。
“这次动静小些。”掌柜的叮嘱着他,“上回找人纵火,连府衙都惊动了,你也真是胆大妄为,那姑娘还在里头,万一伤了她怎么和珃爷交代?”
桐县三面靠山,程显二人到时天色已暗。
沈清月下了马车,被晚风吹得一哆嗦,头先整日待在屋子里,不知外头何时这样冷了。
程显为她系好披风,牵着她的手,从街头走过。
郎才女貌,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桐县不大,没走几步,就到了他所说的那间宅子。
穿着粗布衣衫的妇人坐在门口剥着蒜瓣,瞧见程显的身影还不当敢认。
“是显爷?”
“是我。”程显点头,问她,“眼下屋子能住人吗?”
他上次来这里暂住才十三四岁,嬷嬷年纪大了,记不清也是正常。
“能住能住,我每日清扫仔细着呢。”嬷嬷有些开心,常年独守空宅,她总觉得寂寥,时常羡慕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这位姑娘是?”
“唤她清月姑娘就好,她日后要常住这里。”
嬷嬷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领着二人进院。
小院里种着两颗东枣树,这时节沉甸甸的压着枝头,沈清月不由驻足去看。
程显进屋子打量,堂屋里收拾的干净亮堂,寝屋里没有一丝灰尘,可见确实没有撒谎。
“这枣子甜着呢,往年邻里的几个毛孩子常来讨枣子吃。”嬷嬷看她望着枣子出神儿,“姑娘若是馋枣子,老奴待会儿拿竹竿敲下来一筐子。”
“枣子吃多了不克化。”程显出来接了一句,“丫头还小,嬷嬷别惯着她,吃几个解解馋就好。”
“显爷这会儿小气上了。”她面上有了笑意,“不过几颗枣子,真舍不得给我吃?”
“好心当做驴肝肺。”他捏了捏小姑娘脸颊,在她耳边低声道,“百两黄金都花了出去,你还觉着我小气?”
嬷嬷见状,忙道,“奴去后头给显爷和姑娘,备些热水饭菜。”
“你就是小气。”沈清月故意与他狡嘴。
“我不同小孩子计较。”程显无奈的笑着摇头,“外头风大,去屋里说话。”
她进了屋,看他在房门挂上挡风帘,又将屋内蜡烛点燃,一应琐事亲力亲为。
“显爷为何对清月这样好?”
“心中有你,情不自禁。”程显放下火捻子,“这话你问过一次了,再问我还是如此回答,我心里有你,看不得你过的不好。”
“我不在金陵,不知你落崖,否则也要和言珩一样,把栖霞山翻个遍去寻你。”
听见这话,离开言府将近两月的沈清月,头回心情大好。
试问世间,有什么能比被人爱着,要更值得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