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妖孽。”
男子驻足在她面前,垂眸问道,“你占了何人的身子?”
沈清月扶着栏杆,一口气没缓过来,险些将自己憋死。
占星问卦,通天晓地,能做到一国相爷的术士,岂会是等闲之辈。
“相爷说的什么话。”她眉眼一转,神情诚恳,“奴家是有事相求大人您的。”
施玄霜喃喃两句,食指与中指并拢微屈,往她额心处轻轻一点。
沈清月望着他,心中惴惴不安。
男子倏而皱眉。
太行山的诛邪咒,诛妖灭祟从未出过差错,自己更不可能看错,眼前这女子的身躯与魂魄格格不入。
“相爷,能否给我喝口水了?”见许久没有下文,她忍不住开口,实在是累坏了。
“这便是你相求之事?”他收回手。
谁会爬八百层台阶只为求一口水啊?!!!疯了才是!!
“不不不。”沈清月连忙站直身子,“奴家听闻相爷占卜之术了得,特来求上一卦。”
贸然请求他行使御令权力,带自己进天牢,想想都是不成的,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徐徐图之。
施玄霜转过身,花钱在指尖转了一圈,她早是个死人了,而他从不过问死人之事。
“八字主寡,命格带贱,克父,薄命,终于双八;我不为死人占卜。”
终于双八。
沈清月穿到杜月牙儿身上时,月牙儿确实只有十六岁。
他不禁心中发毛,自己什么都没说,一生命格竟都被他算出来了。
“你若不交待清楚,我自有的是法子。”他一手把玩着花钱,一手负于身后,神情淡漠。“太行四十九道诛邪咒,尽可以让你试一遍。”
“相爷饶了奴家!”沈清月不怕才怪,“此事真是比窦娥还冤,奴家倒是想把这身子还回去呢。”
匹月站在树下,望着白榆阁,从晌午到傍晚,总算看到两道身影出来。
沈清月在前,一瘸一拐,两腿发软。
施玄霜在后,眉眼清冷。
“相爷不怕我跑了?”
男子丝毫未将她放在眼中,“明日,你来相爷府。”
但凡他活着一日,无论何方妖孽,都休想从他眼前逃开。
待施玄霜走远,匹月上前去扶沈清月。
“相爷怎么说?”
“他说,待他回去后问过师傅,再做决定。”
“御令在他手中,问他师傅做什么?”他目露疑惑。
沈清月含糊道:“大约修道之人都有些规矩吧。”
匹月点点头,她说的话自有道理。
暮色西沉,京城东门处。
年逾花甲的老叟坐在面摊前,碗里挂面吃了一半。
施玄霜脚步闲散,出了城门径直往那老叟走去。
“师傅。”
老叟正是太行上任掌门,灵源道长。
“何事?”
“徒弟今日遇一占身妖孽,太行山的诛鬼咒竟对她毫无作用。”他开门见山,一一讲来,“徒弟问她究竟是何人,她说,她来自异世,那所谓的异世,兴许是千百年后的世间。”
“哦?”灵源来了几分兴致,“闻所未闻。”
“徒弟亦然。”
“你作何打算?”
“天下妖邪,太行诛之。”
“我不是问你门规。”他摇头,“我是问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太行子弟,皆从门规。”
他放下木筷,“你从未想过?”
“想过。”施玄霜顿了顿,“我为因,她为果。”
“既是你自己种下的因,这果便该你自己去尝。”
“孽果亦是孽,是孽当除。”
“你除了孽果有何用?”眉须皆白的老人,目光却清明透彻,“孽果始于孽根,方知斩草除根。”
施玄霜难得叹气,手支在破旧的木桌之上,“师傅,我已然无退路。”
“我并未要你回头。”灵源摸出三枚铜板,“你当我是那些个老和尚,教你回头是岸?”
“你走的,是前人无人走过,也无人敢去走的路,看不清前头景况,后头人也容不下你,哪里有岸给你上?”
言罢,他放下铜板,掸去衣袖尘土,“瞬息万变才是道,是以,道法顺其自然。”
瞬息万变乃为道,天道凌驾人道。
天主命格,人主运势。
人可借好势,乘风上青云,不可借好命,有违天常理。
翌日
沈清月早早起来,去相爷府拜见。
门前无人看守,敲门也无应答,天都大亮了,总不会相爷还赖床吧?
她犹豫再三,还是自行推门进去了。
四下打量,地位尊崇的相爷住处,竟连陈珃那宅子一半大都没有。
池面结了一层冰,两只猫儿原本在冰上嬉